我家窗前,有一棵香樟。那棵香樟大极了,大到当清晨第一缕来自天边的金光照进院子时,映在窗前的木桌上的,只有斑驳摇曳的树影。
而你,是那颗棵大树上,渺小的叶子,与千万同伴,填满交错的秃枝,为家里为灰色水泥覆盖的院子,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上个暖春,嫩绿色的你出现在我眼前,掠夺了我的视线。你是冬季的回信,早早地探进我的窗户,落在木桌上,我才觉春来。那时的你,是如此的娇俏,悄然而至,如蜻蜓点水,我心涟漪。我惊喜于你的来临,那点小小的心绿,点亮了我的眼睛,结了寒冷的冬季。
那时的你,那么小,却给我力量,来自生命。
随着你的到来,一夜之间,绿意闹枝头,彻底地消融了冰雪。小小的你,被绿潮淹没了,若不是你坐在木桌上。我可就找不着你了。那个春天,你坐在桌头,伴着缓缓徐来的暖风,身后枝条树叶的敲打摩擦声,以及如大好春光般和煦的笑靥,望着桌尾写作的我,笑着。
夏天的你,褪去了稚气,脱掉一层嫩色的皮。你越发成熟了,有一颗浪子的心。总是,想让夏季的风,带着你离开,总是,脱离那张木桌,往窗外,向往地看去。可你终是未能如愿,你的根,本就是生在这里。我总是看到,一抹深绿色的影子带着浓重的色彩,在夏季大多了的风中,一摇,一摆。
我想着,你定是要走了。转而心凉。
我们所爱的暑假,在嫣然笑语和书旅漫游中,飞快地逝去了。
秋日杲杲,你疾速地被微凉的秋风渐染上黄色。一天,一天,我望着你,一点,一点地干瘦下去,像闹厌食的孩子。
一点,一点,离开树,离开窗台,离开我。
风乍起,呼啸而过,其打着你纤细若无力的小枝。我望向你,你在发抖,在摇曳。你和木枝的摩挲声,伴着风的呼唤,它唤你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望着你,站在窗前的木桌旁望着你。仿佛一场送别,又宛如一场葬礼。
忽然,你与树唯一的联系断了,你脆而易碎的枯瘦身影,被卷进风中,那唤你的风,仿佛一个心机叵测的恶魔。
我伸手想要抓住,却又不得。终是晚了半刻。
你被狂风绞碎,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是夜,秋风微凉,灯花微凉,我心微凉,落叶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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