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片如同被撕碎的棉絮,在凛冽的寒风席卷下覆盖向大地。这样的鬼天气,天空中的飞鸟早已归巢,就连太阳也不耐严寒,扯过一片片厚云覆盖了身体,看上去就像一个明亮的圆点。
可就是在这样的鬼天气里,竟还有一个衣着单薄的男人—他蜷缩在××中学的校门拐角处,仅靠一件单薄的黑外套抵挡风雪。他面前放着一个烤红薯炉,两只被冻得通红的大手在其中不断翻动着。几个微不足道的红薯,却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宛如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原因很简单,要是碰坏了卖不掉,他就得挨饿。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妇女拉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他眼睛一亮,吆喝道:“烤红薯哎,又大又甜,五元一个!”母子二人同时望来,小男孩雀跃道:“妈妈,我要吃那个!”男人大喜过望,急忙挑出几个红薯,带着几分讨好道:“叔叔给你大的,小朋友,要几个?”
女人走上前,伸出留着长长红指甲的手,翻拣起红薯来。她抓起一个,转着端详,又放下拿起另一个,嘴里还在念叨:“这都是些什么破红薯,这个又细又长,太难看。这个烤焦了一块。这个黑糊糊的全是灰……”刺鼻的香水味熏得他一阵头晕,面对女人喋喋不休的唠叨,他只能低着头,呵呵地干笑。“哎呀!”女人突然大叫了起来,滚烫的薯泥粘了她一手,疼得她大声叫唤。女人气得抓起红薯,狠狠掷到地上还不解气,又上去狠狠踩了几下。女人骂不绝口,掏出5元钱扔在男人脸上,还不忘抓起一个最大的红薯,扬长而去。
男人心疼地捡起那个粘满白雪、泥巴和女人鞋上尘土的红薯揣入怀中,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卖红薯的,就是这命!唉……”。
生意并不好,从早上卖到下午才勉强卖完。
男人缓缓站起,被风雪吹了一天的身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喀喀”呻吟。他整好那几张零散的纸币,掏出那个脏兮兮的红薯“若非卖不掉,还真舍不得吃呢,真香啊”!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缓缓向家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了,在他面前,正躺在一个可怜的老人,比他更可怜的人。这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在这滴水成冰的鬼天气里,他得以蔽体的仅是一件肮脏不堪的毛衣。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已快要和地面冻在一起。他没有右手,空荡荡的半截袖筒在冷风中不断飘荡,令人触目惊心。他面前放着一个茶缸,里面几枚孤零零的硬币已结了厚厚的寒霜。—是位不幸的老乞丐。
男人愣愣的看着老人,老人也用渴望而温和的目光望向他。半响,男人上前一步,握住了老人冰冷而枯瘦的手:“叔,你怎么样?”老人已冻得说不出话,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摇摇了头。
男人心中一阵辛酸,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深爱自己却因无钱治病而死去不久的农民,和眼前这个人是何其相像!他犹豫了一下,探手入怀,小心地取出一卷零钱—他全天的收入,塞入老人僵硬的手中。他看了一眼老人在寒风中不断颤抖的身体,一咬牙,脱下黑外套,披在老人身上。转身欲走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那个吃了几口的红薯也塞到了老人口边。他并未远离,在老人感激的目光中缓缓远去。
恰在这时,天上那暗淡无光的太阳,好像也被这一幕所打动,推开厚实的云层,穿过绵密的雪幕,洒下一抹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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