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多年没有讲故事的妈妈,突然要给源源讲故事。
源源爱听故事,她小时候在听了妈妈的故事后一次次心满意足地熟睡,故事中总好像含着妈妈想说的什么话,让源源的小脑袋细思慢想。
源源的爸爸已经在一旁睡熟。爸爸这些天往医院跑,回家后话说得少,吃完晚饭就睡。身体累了,心也没了力气。
两天前,源源奶奶病了,今天就去世了。爸爸把自己关在房里很久,对一个男人来说,母亲没了,家从此就没了。有母亲在,家就在,他永远可以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说话,像孩子一样沐浴关怀!在他成年后组成的家,和这个家并不是一个概念。
“从前,有个孩子的妈妈失踪了,她四处寻找妈妈的下落,可就是找不到。爸爸把她带到星空下,指着一颗最亮最亮的星星说,失踪的都会住在那颗最亮的星星上,你的妈妈也在那儿。这个孩子真的在星星上看到了妈妈慈爱的笑脸……”
源源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妈妈,妈妈也看着她。许久,妈妈郑重地说:“源源,有件事要告诉你。”妈妈停顿了一下,似乎忘了该如何去说,又想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你最爱的奶奶去星星上去了。”
源源静静地躺在床上,沉默着,妈妈也沉默着。源源透过窗户望向黑黑的天空,隐隐可见灰色的云压得很低,雨声也很大。时而一个闪电,整个天空就突然亮得像白昼,随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雷声,仿佛死神发了怒。
源源害怕极了,她努力地寻找着天上最亮的星星,奶奶也曾和她说过星星的事情。但是,这样的雨夜哪里能找到星星?
几天后,从殡仪馆出来,源源紧紧拽着爸爸的大手,那手热热的,很有力量。爸爸低着头,前胸处的衬衣都湿了,汗水直往下流。烈日下,一棵老树被晒得没了气息,枝叶枯黄,完完全全没有了绿意,老树的生命完结了。树上传来阵阵蝉鸣,空远而凄凉。
回到家里,源源便冲进房间,俯在窗框上嚎啕大哭。她想到奶奶给自己夹菜时颤抖的手,想到奶奶清晨一遍遍亲切的呼唤,想到放学后奶奶迎上来时的笑容……往事一幕幕清晰地出现在源源的眼前,她一遍又一遍亲切地呼唤,奶奶,你回来……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太阳重新照亮整个大地。
源源发现窗外的那盆四叶草发芽了,开出了嫩嫩的叶子,它正对着阳光轻轻摇摆。那是源源两个月前和奶奶一起种下的。
源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草,心里漾着欢喜的波澜。因为奶奶告诉她,如果四叶草长出的那个时刻,她就已经成了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安静下来的源源想起奶奶很早以前还告诉她,一切的生命都有新生和老去的时候,新生固然值得欢喜,但老去也应当丰盈而满足。源源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奶奶的话。
去往星星的你,一切是否安好?源源在此后满天星斗的夜里,总是这样喃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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