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最近老是梦到故乡,回忆隐隐约约地仿佛在呼唤我,却又听不真切——
脚下是故乡柔软的土地,抬眼,是故乡的江。幼年的我挽着奶奶的手,立在河边。迎面是清晨的薄雾,丝丝缕缕沁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想抱抱奶奶,却在刹那穿了过去。幼年的我,冲我着狡猾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她指着江上对奶奶说,奶奶,船来了!奶奶笑着望去,我也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一只船从远处划来,就像一个灰灰的点,什么都看不清。那涟漪却急急地从远方荡了过来,层层波浪细吻着河岸,吟出思念的曲。幼年的我问奶奶,奶奶,她们是来陪我们玩的吗?奶奶乐呵呵地摸着我的脑袋,说,是啊,她们看妍妍那么乖,就都来和妍妍玩呢。真的吗,幼年的我眼睛里一片天真烂漫,那我以后要更乖,这样她们就会经常来找我完了!稚嫩的童声中满是雀跃。我呆呆地看着,却又慢慢地转过身。船已经近了,那是薇薇家的船。薇薇坐在船上,趴在窗户旁,稚嫩的声音仿佛昨日。她往这边望来,突然跑到船头,妍妍——我全身的血仿佛凝固了,幼年的动作做起来异常流畅,却有个声音比我先一步喊了出来,薇薇——我回头,幼年的我做着我缩小版的动作,大声喊着。却又在所有人不注意时朝我做了个鬼脸。我默默地回过头,已是云雾消散,阳光如同点点碎金般的幼年时光,在河面上闪烁着,斑驳着,跳跃着,晃得我睁不开眼睛。鲤鱼在水中旋舞着唱出思念的浪花,一尾一尾模糊了我的眼;没过多久,心里却早已沧海桑田。船已经浅浅地搁了岸,幼年的薇薇和幼年的我扑到了一块,她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只是我一句也听不清——我再次望向薇薇家的那艘船……朦胧间,长大的薇薇好像从船上下来,像幼年那样抱住我……
突然惊醒,心有余悸地用手捂住双眼,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还是经不住对故乡的思念,在一个清晨我踏上了归途。车子沿途驶过许多风景,美的,不美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不及我对故乡的感觉。人在路上,心却早已在故乡的船上打闹。
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回来时,薇薇一家已然搬走,还有嘉嘉、晓茵……街道也重新翻新,作为了一个旅游场所。陌生的脸孔日渐增益,熟悉的人却慢慢被时间洗尽浣去。
喧闹的街道,飞扬的尘土,汽车的尾气,闪亮的复古长灯,错愕的我跟周围格格不入。
风不知疲倦地在街上肆掠着,惊起片片落叶。手里的宣传单被吹得脆响,突然飞出我紧紧攥着的手心。我望向旁边的雕花窗,从薄薄的裂纹玻璃间看到无数自己,恍惚间凐灭成无数尘埃。茫然间,有水滴从天上坠落,抬头,太阳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睛。无雨,但那确确实实地存在过、那是故乡的泪,听,是心碎的声音。不知道被故乡的泪水滋润了的土地,来年会不会养出一株故乡的回忆。
入夜的故乡才有点像是记忆里的故乡,安安静静的街道,整个故乡仿佛是睡着了般。我和奶奶来到河边,薇薇家在临走前把船卖给了璐璐的爸爸,叔叔看到我和奶奶来很高兴,忙让我们上船。叔叔的喜好还没变,他喜欢夜晚在船上吹着凉风喝上一杯芝麻豆子茶。以前他还天天去薇薇那“蹭”船,那时,我,薇薇,璐璐三家还有很多很多人在一起赏夜。我们一群小孩子就在一起玩耍。只可惜今天璐璐有课,没能来。
夜下的江水是幽幽的蓝,泛着浅浅的银光,晃着月牙淡淡的影子。我像着魔了似的慢慢抚着船上的一切,一遍一遍,舍不得把手放开,细细地描着年轮刻下的回忆。我怕一松手,这过去的时光就会被拆下来,翻上新时代的印记。
我在慢慢地成长,故乡也在慢慢地老去。
每在星空下,我都会不住地遐想——
故乡,梦中的故乡,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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