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突然转凉,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仍未停息。那天的傍晚没有晚霞。对我来说,这更是一个无聊的、苍白的、孤单的傍晚。
放学铃响起的那一刻,我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在教学楼门口,面对着漆黑的天空,我撑开了伞。风很大,裹挟着淅沥的雨扑面而来,以至于每个人都睁不开眼睛。我连忙去扶头上的帽子,但拿伞的错误方向导致整个伞面被风翻了过去。不知道是风大还是心里害怕,我丢掉了那把伞——倒霉的伞马上被吹到了灌木那边的水坑里。
我叹了一口气,唉,中午看见一个初一学生的伞被风吹着漂移到坡下,还觉得有些好笑呢。笑人缺齿,狗窦大开,此刻的我亦成了周遭一干吃瓜群众眼里的笑话。
“哈哈哈哈——”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
我回过头,借着远处的灯光,在昏暗中一下就认出了那张正在哈哈大笑的脸。“真想不到,与好久没说过话的老朋友再次见面时,我居然如此狼狈,”我想,“这可太糟糕了。”她只用了几步就轻盈地绕开了灌木丛,走到了我的伞边,她捡起了那把伞,甩了甩伞上的水珠,递给了我,“你的‘笨癌’真的是没救了吗?”
“哈哈哈哈——”笑声中,同伴拉着她渐渐走远。
撩开美好的过往,遗憾与失落蔓延开来。还是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模样,但每次见到,我都能感受到她目光中淡淡的疏离感。我们曾经是很熟悉的好友,不过上了初中以后就心照不宣地不再联系了。回想起来,我们每次见面时都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时过境迁,友谊的小船已经沉入大海深处。将它打捞上岸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不过并没有人愿意为一件可有可无的事物沾湿自己的裤脚。
尽管如此,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把伞时,我的脑海里有了倒影和回声。从秋雨沾湿衣角的冰冷到大雪飘零,从草坪开始抖落积雪的沉渣到海棠花盛放,曾经的记忆又平静地回来了。
——五颜六色的板报墙报,记着同学的微信号的纸条,藏在桌斗里的小食品,只有我们几个知晓的暗语,私下里躲开老师视线的相视一笑……每一帧影像都生动而亲切。
四季更迭,谁覆盖了谁,谁又抹去了谁?许多曾经无比简单的问题,如今已无法找到答案。就像许多事情,我们已不再执着于圆满。其实,我并不指望时光可以倒流,我只想抓牢那一把伞,留住那些歪歪斜斜的足印,那些萌芽吐绿的时刻,那些淡淡尘封的故事,不让它在慌乱的风雨中迷失。
风吹过,吹走缭乱的思绪,送来阵阵的温情。伞外的世界,被晕染成一幅空蒙的布景。我身置其中,若一匹白马,踩在纯真而怀旧的时光里,踏花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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