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之中,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向上司请了两天的假,回到他梦中那美丽的地方——家。
离开这座城市前,他决定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样”。站在公用的镜子前,他猛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原本纤细苍白的手臂已经变得黝黑,肌肉隆起,布满了汗水划过留下的痕迹,眼睛里不再藏有天真,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身上那件穿了好久的白色背心,早已被工地上的泥巴与灰尘染成了深灰色。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稍显体面的衣服穿上,手上抱着几件行李和唯一值钱的破旧皮包,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车窗外的高楼一闪而过,景物高速向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他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清风吹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花朵的清香。远处的树林中有几双黄色的眼睛在闪动——那是野猪的眼睛。他趴在窗边,羡慕地看着几个孩子在寂静的夜空下抓萤火虫,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苍白的双手,失望地摇了摇头——当时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他不记得了,也不想去回忆这不愉快的记忆。
“小刘,快开门!”门外传来好朋友张君的声音,他很开心地跑去开了门。“快,把灯关掉!”张君小声地说,从背后把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熄灯后,小屋瞬间暗了下来。盒子缓缓打开,里面飞出了几只发光的小虫,然后越来越多——是萤火虫!他开心地大叫,轻轻用手抓住一只,然后把合住的手缓缓打开——萤火虫的尾部发着亮光,照亮了他的手心。“喜欢吗?以后我帮你抓过来,你在家里也可以看到这样的美景了。”张君对他笑了笑,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窗外:“知道吗?我听说后山有一种草药可以治你的病,以后我就天天去把草药摘来给你喝,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夜景!”
后来,可能也是心理作用吧,他的病渐渐好了。可是张君离开村子,去了外地,小刘就再也没见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了。“到站啦!”年老的司机向后座喊了一声。
他走下车,家乡的风轻轻吹过,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童年时小野花的清香。还没来得及欣赏景色,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遮住了他的双眼。“猜猜我是谁?”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但是小刘还是能辨认出这个曾经给了他欢乐、安慰的人——张君。
“我没有忘记那个承诺。”眼前重新明亮起来,面前的这位老朋友身着西装,眼睛望着天上炽红色的晚霞。“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兑现承诺,同时也会把关于我的故事全部讲述一遍。”小刘呆呆地望着张君远去的背影。
你我都变了,他心里想着。
晚上,他们爬上一座无人的小山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用心去聆听,去看,去感受自然的美丽,再说说笑笑之中,张君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我出去混了几年,才终于成功申请,把这里变成一小片保护区。”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城里污浊的空气,无良的黑心企业使我的胸口发闷,走遍了大江南北,才发现还是家乡的山水好。”小刘点点头,他已经厌倦了工地上的偷工减料,包工头的拖欠工资和楼房坍塌事故。“我决定留下来,做些旅游资源的开发事业,进一步改善村里人的生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小刘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看着村里微弱的灯光:在这里,他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未来,从这里启程。
在漫长的岁月里,免不了会有悲伤,但是经过时间的筛选,留下来的总是欢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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