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小马驹般的云彩,欢腾地越过那片树林,躲在楼宇后面悠悠地张望着我们。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认为蓝天是自由的象征,却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讲台上仍是老师滔滔不绝的神情,窗边泻入的风,撩起了窗帘,也撩起我迫切的心情。我厌倦地看着窗帘翕动翻卷,走廊里人来人往,飘忽空灵的歌声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一学期的最后时光就这么在光影流转中画上了句号。
可是,或许今天值日的我可以再多拥有几分钟。放假的热情的确难奈,小组同学们草草收场,只留下我一个人一板一眼地在扫地。我自嘲道:“或许我不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人,但至少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望着分别的教室,一丝酸楚涌上心头。这里有我们伏案辛勤的汗水,有拼搏的斗志,甚至连那盏破损脱线的电灯都成了不可替代的回忆。一年之后,它又将目睹怎样的别离呢?阳光窸窸窣窣地洒落在课桌上,风呼呼而过,好像在低诉变迁的岁月。
我路过班级承包的书柜时,看着书柜上的照片依旧。一时心血来潮,想带走几本书。就这样,我出乎意料地发现了那枚特殊的书签。
那本书几乎是被挤在模糊的玻璃窗后的一堆书里,《亲爱的汉修先生》,很幼稚的书名。可当我偶然翻开一页时,一张干枯的读书卡片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上面写满了借书同学的名字与寄语。其中大多数人,估计早已离开母校多年了吧。
霎时间,像是有一阵尖刺刺入我的心中。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书签,大都只是有独特的风景抑或是一两句无意或有意的题词。唯独有这么一张书签,穿越了岁月漫漫的洗礼,泛白的字迹以丰饶而清晰的姿态,又一次在墨香间绽放。我哑然,握着这张书签,直跑向班级的阳台。
为什么?这片书签会这样得以保留下来。它像是被深锁在一个箱子里,但终究会有一天会有人打开箱子,拂去上面的灰尘,对着天光举起它,呢喃自语。书签的神情便好像书写书签的人的神情。我可以想象,在一个明亮的早晨,它被用蘸好了蓝墨水的钢笔一笔一画地书写;一个个月朗星疏的夜晚,汹涌或平和的心绪;它也同样被别人慨叹,这份不期而遇的惊喜,这段飞来的曼妙。它让我惊醒,在浮云般的生活中,究竟什么才是拥有?注定了的分开,又有什么苦痛值得悲戚与哀叹,又有什么眷恋值得不舍。不如做一枚承载了美好的书签,渡去了年华的纷扰,向着未来。
我想到了小学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读书节上,老师要求我们互相赠书,再写上一些关于读书的名言。那时年少的我们,总是会想破头皮去想一两句优美的句子写上,再赠给自己的好朋友。至今我还保留着一本换来的《木偶奇遇记》。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世上没有绝对永恒的东西,不正是一次次的传承,才造就了它一次次鲜活的新生?
窗边的风一点一点地泻入,将桌上的书拂做一株盛放的花。廊间徘徊的人影寥落,歌声再一次飘忽在半空。收好书包,告别。
我也只不过是那枚书签的匆匆过客,不是吗?正如海子所说: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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