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遐思
窗外是冬日阴冷的午风,屋内却弥漫着热气腾腾、清香怡人的茶雾。耳畔响着的沁心舒缓的轻音乐,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田间乐曲。
也是只这样的冬日的午后,这样阴冷的风,母亲头系大红方角巾,肩扛一大一小两个麦槌(一种敲打麦田的农具),带我去敲麦。到了田头,母亲把小麦槌给我,她便用大麦槌击打土块。坚硬的土块却并不松散,于是,母亲第二槌、第三槌地敲下去……风中时时传来"噗噗"的沉闷的敲麦声。我跟在母亲身旁举槌敲土,可一槌下去,虎口发麻。望望脚下这块田的尽头,仿佛远在天边,而大块大块的硬土从我的脚边一直向前排列延伸……我忍住疼痛,咬紧牙一槌槌地敲下去,和大地作着搏击。
渐渐地,离落脚的田埂远了。偶一抬头,母亲已悄然移到了我的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了。在我抬头喘息的那一刻,她不停歇地用力把硬土块砸成细碎的泥末儿,来遮掩露在寒风中的麦根。
"累了吧,歇会儿再敲。"母亲边解开方角巾,搭在肩上,边对我说。因为用力敲打的缘故,现在,母亲也觉得热了,但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母亲生性勤快,一年到头忙碌的身影总在田间耕作不止,而今疾病在身仍扛槌于肩上,击土于田头……我坐在田埂上忘着母亲辛勤劳作的身影正凝神之际,她已敲完一排,又从田的另一头朝这边敲过来。田间的风撩起了母亲的刘海和鬓角的几缕长发,在这灰黄的土地上,稀绿的麦苗间,大红方角巾映出她微刻皱纹的泛着红晕的脸庞---这正是与土地融为一体的我的母亲。
"噗噗、噗噗……"母亲有节奏的敲麦声无疑是冬日里田间最美妙的乐曲。我听得入了神,于是又走下田头,在这乐曲中融入自己的音符。
累了就歇会儿,乏了就听田间的乐曲。日近西山,这尽头远在天边的大田里的无数硬土块,居然被我和母亲一一征服了。
是的,累了就歇会儿,然后继续工作,只要你不放弃,事情总会做完的。二十年来,我正是这样地做人与事,渐渐走向了生活的彼岸。
一个冬日的午后,在馨香缭绕的茶雾里,我不禁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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