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儿园到小学,既而初中,从无知到懵懂,再到自以为有些小小的聪明,从稚气未干到天真烂漫,然后又有点模模糊糊多的成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更没有认认真真的回忆,仿佛一转眼,十二年的时光就流水般逝去。也算一语惊醒梦中人,面对“成长”这样的宏达话题,才突然明白:现在的我,已然已经是一名初二的学生啦。
然而,我真不是那种萌萌哒的女生。仔细回想起来,十二年的点点滴滴,就像刚刚看完的某个让人悲喜交加的电视剧,情境依然,历历在目。有些镜头,早已深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抑或,就像电脑中的主程序,每天都悄然运行,支配着我的思想和行为。
记得小学一年级开学,许多小朋友都因为与爸爸妈妈分开而哭闹不停。那时,妈妈只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不能再哭哭啼啼了。”我回头看了看妈妈,发现妈妈的眼睛是那样柔和,又那样的坚定。只是片刻的犹豫,我便非常自豪地告诉妈妈“我才不会哭呢”。从此,每次开学,那一片泪海之中,绝没有我的一滴。
我家离学校,比其他同学都远,每天上学放学,乘校车的时候,我却比他们更加快乐得意,甚至因此沾沾自喜。特别是放学回家,同学们被爸爸妈妈接走的时候,司机伯伯只是提醒他们要格外小心安全。而我,真的多么地幸运。每次,司机伯伯将我交给爸爸或者妈妈,总是伴送一大堆好听的话语。七八年啦,那些天天听到却又大同小异的赞美,我仍然乐得享受。哪怕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表扬了我什么,我仍然觉得是那样新鲜动听。于是,同学们下车后的这段路程,更是成了我一个人的充满期待的美好时光。
然而,随着年级的升高,爸爸妈妈接送的路程却越来越短。就在我的快乐越来越短暂的时候,突然的一幕,又让我的快乐变得沉甸甸起来。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秋天的傍晚,依然是我独自一人坐在车上。可是,车窗外,却是狂风怒号,木催草伏,一场大雨,就像是魔术师扯下了天空的黑色大幕,顷刻间瓢泼而来。完了,我怎么下车呢?完了,爸爸怎么能够来得及接我啊。校车也减速了许多,慢慢吞吞地爬行起来。司机伯伯也许正和我一样困惑着。我眼睁睁望着窗外……就在这时,我分明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在黑压压的天空下,在凛冽的秋风中,在疯狂的雨幕里。那个身影多像我的父亲啊!是他吗?不是,绝对不是,完全没有我父亲的身材结实,高大挺拔。那人在风雨的裹挟下,身材弯曲佝偻;浑身湿透的个子,显得那么瘦弱矮小……可是我又那么希望真的是前来接我的父亲啊。恍惚中,哐地一声闷响,车门打开了,校车已经停了下来。那人倏地一下,蹿入车内――是父亲!我在惊讶之中盯着他,生怕认错一般。突然,清晰地看见了父亲的白发!一根根,一片片的白发。恍然间,正是刚才的暴雨中来不及细想的一幕,它们飘扬着,像火炬,又像旗帜,一次次被狂风压倒,却又一次次的不屈地挺立。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洗礼,如果不是这阵有意无意的狂风掀起,我真的还从来没有看见父亲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白发……
忘记了父亲和司机伯伯寒暄了多久,忘记了司机伯伯又说了哪些好听的话,当一只冰凉的大手拉起又放下我的小手时,我才如梦初醒。“燕子,雨小了,下车吧!”父亲平静地笑看着我,又回头对师傅说了一声“谢谢哦”,便大步跨出车门。我立刻跟了下去,一把抓住父亲冰凉的大手。父亲却连忙躲开,“我的手太凉了。出门时没想到,突然来这么大一场暴雨。”语气中,似乎他做错了什么,满怀歉意。我顾不得他的闪躲,一双手抓起他一只手,紧张而固执地攥住。父亲用另一只手拍拍我:“先放下,还有一点儿小雨,等我把衣服拧干,我们好举在头上回去”。我极不情愿而又无奈地放下父亲的手,静静地看着他完做他要做的一切。
一路上,冒着零星的小雨,顶着父亲的外衣,我们一人一手拉扯着一只衣角,一高一低地走着。父亲仍然佝偻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固执地以为,可以恰到好处的罩住我头上的那片雨天。我不依不饶地攥住那只冰凉的大手,因为我知道:我抓住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爱。脑海里,一个画面重复着连播的模式:父亲那黑白相间的头发,像火炬一样,不断被压倒,又不断地挺立,飘扬着。无数次,我都感到自己无比压抑,似乎瞬间就会泪雨滂沱;无数次,我望见父亲的头发,感到自己在长大,而且越来越坚强。回家的小路,平日里是那么长那么长,今天却是那样短那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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