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伴随着清脆的快门声,我在心中为刚刚拍下的景色配上了一句诗,又满意地点点头。偏头看到父亲在身旁微微皱着眉头筛选着照片,思绪不经意间又回到了那个秋天。
儿时的我最期待的不是春节,不是寒暑假,而是秋日里的国庆节,每逢十一酷爱摄影的父亲必定会带上年幼的我到北京近郊游玩拍照。
“孩子,慢一点儿!”父亲一手拖着大相机,一手扶着护栏,尽力向上仰着头,笑着向奋力爬山的我喊道。我则冲在最前面,鼓点般的步伐平稳地踩在一块块磨得光亮的石头上,又笑着吸了吸这属于秋天特有的干爽气息,随手挥去发丝上的汗珠,抬脚向着最后一个台阶迈去,转身回眸间绽开一个了笑脸,向父亲摆出一副“胜利”的标志,只听见“咔嚓”一声熟悉的快门声,父亲用那个记录时间的机器记了那个秋天,那个我。
父亲就这样一路紧跟在我身后,也伴随了一路不间断的快门声。在我不经意的一瞬间,在我靠着小树休息时,在我俯身轻轻抚摸小草时,才注意到一直乐此不疲地拍照的父亲,只见他双膝微微弯曲着,左手托着镜头,右手食指轻轻搭在快门键处,时而嘴角上翘,时而紧紧抿着,帽子倒着戴在头顶,总像是一副职业摄影师的样子。
一次无意间的对话,我疑惑地向兴致勃勃的父亲问起:“老爸您每天都在拍什么呢?”父亲温暖地笑了笑,答道:“拍最美的风景啊!”“您每次拍的景色都不同啊,什么才是最美的风景?”我又好奇地问,父亲秘而不宣地笑着,却不作回答。
又是秋天,闲暇之余我打开父亲电脑里的相片文件,惊诧中发现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个我,或开心或疲惫,相片中的小女孩背后的秋景换了又换,主角却从来未变过,只是从天真的面孔渐渐地变得成熟许多,一个个瞬间被片片枫叶悄然收藏,我怔怔地看着,猛然间心中似乎落了一拍,原来在父亲眼中,我才是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可那大内存的文件夹中,却不曾有几张父亲自己的照片,我一边回想着“咔嚓”声响起之时那个繁忙的身影,右手一边不断地点击着鼠标,继而又沉默着。
“染得千秋林一色,还家只当是春天。”在这秋风飒爽的日子里,我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相机,父亲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父亲在树边站定却显得有些拘束,曾经的他一路小跑地举着相机爬上山顶都毫不费力,可此时的父亲却走了一半就喘得厉害,在岁月的冲刷下父亲白了不少的头发,却依然精神着,只是年年秋色带走了父亲的青春。
我仿照父亲的姿势,略微生疏地蹲下身,调整着相机的角度,食指轻轻按下早已被磨得发亮的快门键,伴随着熟悉而陌生的“咔嚓”声回荡在耳畔,在这个秋天里,我拍下了父亲的那个瞬间,父亲笑了,我也笑了。
渐渐相机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又逢这秋天,我和相机也由生疏变得默契,一幅又一幅美丽的秋景被快门声永远地封存下来。只是,从这个秋天起,相片中的主角变成了父亲,不过不会变的是那抹温情,我会让秋天的景色伴随我在未来的路上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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