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向大地,醉迷迷地涨溢出光与彩。独身散步的我在母校驻足,倚着那株陪伴了我六个春秋的大松树。大松树树龄已久长,依然精神焕发,它投下片片阴凉,与落霞交织出隐动的浮光,不禁令我忆起几年前的那天,那个背影,那束斜阳……
那天,十来岁的我刚做完值日独行在通向车站的路上。晚高峰已去,原先还熙熙攘攘的车站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晚秋的风徐徐卷起落英,尘雾中,一个踽踽独行的影子慢慢明晰——是管爷爷啊!
很小就听说了这个了不起的老人。奋发向上的他青年时从军,开过坦克,当过炮兵。但他的“当年之勇”却比不上他的“退休之闲”。他的退休金大都捐走了,藏书也捐给了图书馆和学校。他更是一个“点灯爷爷”:徒步走入小学,一层层地爬楼,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为学生们打开日光灯。多少雁去花落,风吹雨打,他始终如一。早晚高峰,八十多岁的他总守着车站,每当公交车驶来,便快步上前伸出双臂在车门附近拦住一拥而上的孩子们,待车停稳便引导他们挨个上车。孩子们都回家了,他却拖着疲倦的身体依旧在附近徘徊,提醒贪玩不归的孩子快点回家……
正想着,老人正向这边走来——仍是那顶旧布帽、深布衣的打扮,仍是微佝偻却硬朗的身子、稳健的步伐与慈祥的笑容,手中还紧拎着一个沉沉的布袋。我迎上去,向他问好。“好、好、好孩子啊,早饭一定要吃好,中饭要吃饱,长身子要紧啊。要珍惜时间,好好读书……”他慈爱地笑着,不厌其烦地念叨,声音虽然嘶哑,却很是动听。我觉得,深秋之中,卷起寂寞的是风,而卷起暖意的定是这爱的声音了。
不一会儿,公交车出现在我的视线,我忙去掏钱,可口袋空空荡荡,分文不见!我一愣,便有些慌神……汽笛声叫个不停,车已停在我的面前,上去的却是管爷爷,他从那个大黑袋中掏出一枚硬币投进箱中后,缓缓地下了车,拍拍我:“孩子,快上车吧”。“啊?我……”我连声道谢。他向我挥了挥手,微笑地目送我上车。车徐徐地开着,我回望着,他那瘦削的身躯在夕阳的光彩下渐行渐远,却愈发伟岸。这时,懵懂的我初谙了一个词:“大爱”,切身感受了秋日的热情和希望。
松树固然不美,诚然无华,但它却撑一片阴,固一方土,擎起美德的蓝天。蓦然回首,那“奋发向上,崇德向善”的八字箴言向我微笑。这八字箴言从上古至今,在华夏大地上传递,从苏武、海瑞、张锐、雷锋传递到管爷爷,又传递给我们这一代,生生不息!
两年了,他的背影,他的笑音,还在日复一日地迎着阳光奔波吗?我望着依偎着的大松树,那片伟岸的绿荫,似泥土,有博大的胸怀;若蜡烛,长久付出;如彩虹,展现划越天际的美好。蓦地,一曲词赋悄然入心: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照亮道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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