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截去,停在了生命的尽头。
在一个静谧而又杂乱的夜晚,我的奶奶躺在救护车上。我,静静的,跟在后面。
车上一片沉默,我看着几个在救护车床边哀吼的人。我们过横阳支江后,姑姑红扑扑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用暗淡无光的眼睛望着我们。静的夜,只有几只蛐蛐在叫。好不容易到老家了,一下车,只有奄奄一息的奶奶和哭着的人们……
把奶奶送入房间时,周围一圈哭得七零八落的人们,个个眼圈红红的,脸上的水,分不清是泪还是汗。爷爷哭了,在我印象中最坚强的爷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了。时间的流逝给爷爷添上了几道皱纹,皱纹下是灰暗的双眼,眼里透出说不出的渴望……
就这样,在哭声中度过了一夜。我在梦中梦见奶奶在看着我。我马上惊醒过来,去寻找奶奶。奶奶躺在床上,睁着眼。我便轻声问:“奶奶,来老家了,高兴吗?”奶奶除了轻如细丝的呼吸声,只是看着我,只能看着我。姑姑说奶奶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望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奶奶,我便埋头哭了!
小时候,我牵着奶奶的手在公园里走,会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又回头笑嘻嘻地看着慈眉善目的奶奶。每每奶奶去散步,我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奶奶叫吃饭了,我就嚷着要她喂。反正,我要干什么,奶奶总是依着我,倍加疼爱我。记得在夏天,都是奶奶拿扇子,一扇,一扇,扇到我睡着。深夜中,奶奶担心我踢被,也总是一次又一次帮我裹牢肚子上的小方巾。但,现在……
不幸中的万幸,勇敢的奶奶和死神擦肩而过,她变得好转,把我们都乐坏了。但,在大家还来不及从欣喜中抽身的一个傍晚,奶奶吐了,一口接一口,吐出的,不是别的,是殷红的鲜血。昏暗的天,昏暗的光,奶奶的脸,黄黄的,几处凹进去,原来洁白的牙齿被染红,她张着嘴,呼吸变小了,变细了,变没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覆盖整个屋子,覆盖那片夜空……
就这样,奶奶的时间,凝固在:2017年7月10日晚上7时4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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