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中秋
吴宇桐
又是一年中秋夜。
月亮藏匿进了云里,只能堪堪瞥见一圈朦胧的轮廓,光透过飘渺的云层洒下,碎了一地。街上的行人如织,有的低着头划拉手机,闷头朝前大步走,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屏幕的荧光如大月亮,灼灼的月光打在脸上,令人晃眼。也有的手上带着明晃晃的手表,借着月色倒映出一个个小月亮。人从单元楼里出来,很快便汇入人流,匆匆淹没在月亮的海里了。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路经老街的广场,看见落魄的流浪汉敲着碗,盘腿瘫在地上,斜斜倚着石墩,手边放着几个空空的酒瓶,嘴里有气无力地吟着日久岁深的小诗。我倏忽又想起今天是中秋,想起前些年与小伙伴手挽着手,提着篮子,相约着一起去摘三叶草看月亮的光景。
早些年的中秋是不放假的,但这也挡不了人们渴望团圆的热情,一个下午对于整日只知赏花扑蝶的顽童已足够漫长。放学丢下书包便迫不及待找了个框子,哐哐哐对着邻居家的门一通乱敲,又是啪嗒啪嗒一阵杂乱的脚步,我和邻居家的小孩在家长们担忧的目光中奔出家门,像初春出巢的鸟儿,一路呼朋引伴,一会儿队伍就聚了老长。
八月十五,夏没入了尾声,乡村的时间却如凝固的蜡,依旧沉陷在疯长的绿色里,一朵朵延展的牵牛花粉饰了铺的凹凸不平的红砖地,穿过挤挤挨挨的树丛,一路向西,跑过一个大斜坡,经过大池塘,到了我们的“秘密花园“。印象里那片地方有一堵墙,有一些绿藤破开墙面,从缝隙中探出,下面便是一大片绿油油的三叶草,在墙角,在草丛,漫至树根,我们在其间追逐着夏留下的痕迹,一会儿篮子便满上了绿。用水把三叶草从里到外泡个干净,洗过的三叶草尝起来依旧辛咸,粗糙的叶面划过舌苔,带着股雨后泥土的清香,苦涩直冲头顶,酸的人鼻头都皱起来,却忍不住再往嘴里放。
后来搬家回去拿东西时也再去看过,只是可惜小区大翻新,许多老物都遗失在时间里了,土墙被推翻,空出的土地上起来了高楼,一楼开的奶茶店生意火爆,周围人来来往往,横竖也已瞧不出“秘密花园“的模样,再不似当年。
每每等我慢吞吞把三叶草吃完,夜色都已沉了下来,宁静掩饰了白天的喧嚣,匆匆吃下晚饭垫着,便跑上阁楼,我和邻居们的阁楼都是挨着的,隔着斜对角大老远就能互相望见,我也还不及墙高,于是伸手扒上砖沿,踩着微微凸起的水泥地,把小脸举到上面去,勉强探出个脑袋,看见对面屋里隐隐的人影,嘶声道:“喂!“看到他们一齐推开门朝这边望来,我喜上眉梢,完全忽略了这是在六楼高空,撑着身子两腿使劲一蹬,像毛虫总是幻想自己是会飞翔的蝴蝶,想直接翻过足有一米宽的间隙。突然一声呵斥又将我吓了下来,原来是妈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直眉怒目,我满不在乎,嘴上打了几个哈哈,心里已经在盘算其他,忽地又被爸爸的呼唤吸引住了,只听他喊:”望远镜装好了,快来看啊!“我又照着像对面喊了一遍,邻居家的小孩听见了,从大门里出来,一窝蜂拥上了楼,嘴里嚷着:“让我也瞧瞧!”
接着是赏月吃月饼。月饼是姥姥自己做了寄来的,是五仁月饼,个头比一个拳头还要大上一些,黑芝麻,核桃,腰果,大杏仁搅和搅和成了一个大团,内里掺了椰丝——椰丝的味道不像现在市场上的糖精,甜的发腻,而是种回味悠长的甘甜,起先是咸的,嚼着嚼着迸出了甜来。将这些用模子砌成一个个规整的圆,正面印有方方正正“五仁”二字,再上火烤,便算是做好了。咬一口,先是松软的面皮,接着干果的酸咸和椰丝别样的甜交融在一起,五味杂陈都从心头掠过,溢满唇齿。内里的馅是坚硬的,换牙时吃着硌得慌,却也称得上不可多得的美味。只是可惜如今寻不到地方买了。
那时的天更蓝,白天是湖的浅蓝,夜是海的深蓝,月披上云的棉被,低垂着眼,星星落满了天,在星空下吃完月饼,我凑到刚刚架好的望远镜前,将脸靠近,透过一端像更远的天空窥探。望远镜里的月比教科书上的月亮更清晰,比古诗中的瑶台镜更令我惊奇。这才让我知道原来月亮不是白的,而是白中透着半旧的灰,仔细凝望能瞥见面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遥想当年年幼的李白不识月,竟呼它为白玉盘,定是没有看到月上的陨石坑。当然啦,他肯定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月饼,没跟伙伴一起去采过三叶草!踩着小凳才能够着望远镜的我想及此处不由得一阵感到没有来由的窃喜。但时间不等人,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不一会儿妈妈喊我下来,伙伴们也都依依不舍互相道别后回了各家。
后来梦里我和伙伴出去玩,在毛茸茸的月光下玩捉迷藏,许下孩子们天真的诺言,畅想未来有多璀璨。月亮渐渐被云层遮住,只剩零星的光透过层叠的树枝洒下,印出斑驳树影,在越发昏暗的月光中我们各奔东西,手机里还存着互相的电话号码,只是几秒钟就能拾起的联系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当年的玩伴也都一个个在月光下失散了。
“今年,今年……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流浪汉摸起身边的酒杯高举起来,含含糊糊道。我也像是突然惊醒,意识里满以为已经过了数年,才发现实际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光更暗淡了,看起来像要下雨,我不再看流浪汉,我仓促从硕大的月饼广告牌前通过,也汇入人流,广告上的画是个巨大的月亮,如今这些“月亮”遍布大商场,那些机械的白炽灯光照亮人们的脸,在亮光中,我也被裹挟着向前走。
回到家向窗外看去,乌云还没有散,看来今夜是见不到月亮了,但我希望下个中秋能是一个望得见月亮也望得见星星的好天气。
拆开妈妈从公司带来的莲蓉月饼,馅是甜的,齁的人发慌。又酸又咸的眼泪却下来了,一路淌下,溅到桌上,洇了纸巾,断了线的珠子借着昏黄到发灰的灯光又映出了大大小小的月亮,一个,两个……
记忆里的中秋
吴俊仙
“幕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明月装饰了游子的窗,更载满了思念亲人的感伤。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中秋,夜晚的轻风吹的院子里的摇椅缓缓摆动,上面好像躺着一个清瘦的人影,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月光投下来的倒影,我拿着一盒月饼走近摇椅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下,“今夜的月亮真圆啊,可惜人不团圆。”我赏着月亮感叹着,伴着月光和月饼浓郁的香气我陷入了回忆。
“乖孙女,别睡了,快来,一起过中秋了。”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
“知道啦,知道了,你们先弄,我再睡会儿。”“不行,快起来,小心太阳晒屁股。”就这样,我被奶奶从床上强行拽了起来。刷完牙洗完脸本来我还是困困的,但瞧到满院子的灯笼我顿时惊呆了,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红的绿的紫的蓝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真是让我有点应接不暇,惊喜还不止这么一点点,每一个颜色的灯笼下面还摆着不一样的月饼和美食,有的是奶奶自己做的有的是买的,我决定悄悄地偷吃一点,于是我左右观望,瞅准时机就往嘴里塞一个,怕被发现还慌忙的用双手捂住两个鼓鼓的腮帮子,快速地嚼着,吃完以后还不忘再观察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后满足的打个饱嗝。一天的活动有很多,什么放烟花呀,逛灯市啊,让我玩都玩不过来。
不知不觉就到晚上了,大家聚在一起看月亮,吃月饼,奶奶躺在她的摇椅上我搬着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奶奶,奶奶,你有没有发现月饼少了几个呀,那是我偷偷吃的,嘿嘿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聪明吧。”“好哇,原来是你这个小坏蛋偷吃的,我还以为家里进老鼠了呢。”奶奶,边说我边作势要打我。“哎呀,对不起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慌忙挽着奶奶的胳膊认错,奶奶看这我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被逗笑了,在摇椅上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奶奶,你说要是上到月亮上面去看月亮会不会,更大更圆啊?奶奶?奶奶?”转头一看,奶奶已经在月光下沉沉的睡着了。
“滴答,滴答。”我恍惚惊醒,看了看周围,没有五彩的灯笼,只有几盘月饼摆在桌子中央,我擦了擦眼泪淡淡地笑了笑,我忘了啊,奶奶在三年前就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走的时候,她也是和在摇椅上面的时候一样眉眼含笑,沉沉的睡去,只是这一睡就在也没醒。奶奶,其实我以前每一次偷吃你都发现了,还对我妈说我笨笨的,偷吃却忘了擦嘴,但现在我改了,每次偷吃完我都有好好的擦嘴。奶奶,你看今年的月亮好像比去年更圆了,您在月亮上是不是看到的更好看呀。
中秋很好,好到和家团圆,其乐融融。月饼很甜,甜到让人忘记一天的劳累。月亮很大,大到可以装下无数人的思念。月光很亮,亮到可以照到人最心底的情。思念却很苦,苦到最想的人却再也无法相见。
中秋的回忆
罗璨宇
八月十五这天是中秋节,除了吃月饼外,我记得最深的便是每逢中秋必打火锅。
那时,父亲会早早起床,喊起赖床的我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羊肉、萝卜、芹菜、香菜……还有我们小孩最爱吃的牛肉丸和鱼丸。依稀记得小时就应为火锅没有牛肉丸吃,还大发了一通脾气。
当煲了四个小时的羊肉被拿上了餐桌,就意味着正式开饭了。从远处过来的姑姑一家,还有我的朋友小付一家。大人围着电磁炉坐在厨房里大声谈论,我们这群小孩也围在茶几前抱着小碗讨论着我们都喜欢的电视剧。小孩的聊天从不像和大人交谈那样三句不离学习。我们在那个年纪,天马行空的谈论着电视里的剧情,讨论着以后的为人。
中秋的电视里,经常放映着在外打工的人回乡看望父母。
我从未在中秋节时回过老家。我从未和湖南的亲人一起在月圆之夜一起享受月饼,一起谈论生活中的琐事。看着电视上有关中秋团圆的新闻,我的内心身处泛着涟漪。
每到节假日,我妈都会和外公通话,十个春秋前是电话,十次草木繁盛又凋零后是微信的视屏通话。每逢小长假将至,外公会用他慈祥、带笑的神情问道“这次有没有时间回浏阳啊?”当听到我们一家已经买好票时,他会在那头放声大笑:“好好好!等你回来了我给你们打火锅吃,还有啊现在家楼下开了一家烤鱼店嘞!上次新店开张还送了我们住户没人一张券嘞,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嗷!”
当然更多时候他所得到的答案还是否定的。“不行啊璨宇还有课啊。不回去了,过年再回。不行啊要防疫,单位不允许离深。”听到这,老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答到:“好啊,嗯,好,孩子的学习重要。下次回来让你哥带你去公园玩啊,附近有一个好大的公园,我们上次去逛没一个小时还走不出来!”外公每每说到此时便笑了,额头的皱纹和眼角的鱼尾纹趁机偷袭了他,偷偷的附着在这个爱笑的人脸上……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虽然在深圳的中秋饶有趣味,但我也想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回故乡看看,看看故乡的月亮是不是也像深圳这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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