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陶雪是个爱笑的女孩。她刚刚大学毕业,在附近的一间工作室做营销工作。那天,她正穿着浅棕色的大衣,披着乌黑的头发,在寒风中吃着热乎乎的红薯,她远远地向我打了个招呼,又冲我微笑,露出两颗大门牙。
一天傍晚,我正在楼下散步,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我悄悄走到旁边听着:
“刚搬来的女孩雪。”
“哦,就是那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孩子。”
“嗯,逢人就笑,像没有烦心事似的……”
“好像是。她业余写作呢,写散文,好像还写童话。”
“不曾了解。”
“业余写作?——文艺青年!”
我悄悄离去,走到屋中的窗台旁,静静地望着陶雪屋的窗,她窗上放着一盆丁香。微风吹来,丁香的花香味便弥漫在空中。我轻轻地说,像这样每天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的上班族,每天都有一张自然天真的笑脸,真好。陶雪屋里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那光在冰冷的夜中显得那么温馨,这使我又想起她的微笑。
在院子里的亭旁我碰到了陶雪,她正拿着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对,据说她业余喜欢写些文章。实际上,我不太愿意碰到她,因为不熟,不熟的情况下又得打个招呼,实在有些尴尬。可我终究还是碰到了,我知道随之迎接我的便是那令我羡慕已久的微笑。没错,她像她窗上的丁香一般笑了。那笑容像吃了蜜的,每次都是。不等她打个招呼,我问:“爱写作吗?”“嗯,不妨给你看看。”她递给我一个小本子,里面写满了字。
我回屋缓慢地看了前面的散文,最后抽出被夹在最后的童话,搁置在桌上。我抹去那张童话纸上的灰尘,不忘向她窗上望一眼。
又一晚,我已早早在亭旁等候了。我知道陶雪会来,因为她似乎爱这亭旁的丁香花味。我隐隐约约看见那自然纯真的笑脸还有那乌黑的长发,浅棕色的大衣。我走过去,递给她那个小本子。“谢谢你的本子,还有童话。但我——”“但我什么?”“但我想问为什么爱笑的小熊桃桃为什么还没有朋友?”
她先是一愣,然后那张充满微笑的脸上突然变得苍白,显露出疲惫和痛苦。我忽地一惊,是我不该问到什么还是问得太突兀?我一步步往后退,几乎碰到了亭子的柱子了。我竭力不注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已经涌满了泪水,在月亮下闪烁。她还是尽力忍住了,泪水没有往外流。她突然抬头,微笑地对我说:“因为桃桃的心都是克隆出来的。别人欺负它,它笑,伤心难过了,它也笑,它从不当别人的面哭泣。但在夜里,它躲在草里静静地哭泣。最后的最后,它逃走了,离开了树林。”
那一晚,我想着,我从陶雪的笑脸里看到了玄机。克隆?这一词激活我,我突然感到悲伤。在生活的压迫下,我也曾克隆过微笑?最后的最后,陶雪搬走了,从小区隐去了。我回忆起在那窗前看到的陶雪的身影。
她亮着一盏灯,在窗前,默默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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