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白了她的发梢。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豆蔻年华。那逐渐长大的身影之后,是她慢慢佝偻的背。
小时候,我最喜坐她的三轮。在车上无拘无束地蹦蹦跳跳,唱着些谁也听不懂的歌。疯疯癫癫的行为,只会引来她玩笑似地责备:“疯姑娘,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那时还小,不懂什么叫永远,总回她:“那我就永远和奶奶在一起。”顺势一把搂住她,把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背上,她的背很宽厚,让人有说不出的心安。
每每那时,她就一把把我捞到她怀里,用指尖轻轻地刮刮我的鼻梁,宠溺地笑笑。祖孙俩总抱成一团,不顾旁人,笑得像捡到宝的人。也是,她不就是我生命中的宝吗?阳光很好,暖暖的,让人身上痒痒的。束束金光洒下,落在山峰上,照在我的心上,勾勒出岁月静好。
人不可能总活得像个孩子,责任的担子总要扛起。学业的繁重,像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且不说工作日被“软禁”在监狱般的学校,周末回家,也只是从一个学习的地方到另一个学习的地方。
“家”淡出了我的生活,她也与我渐行渐远了。偶有过节,恰好完成了功课。我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正想投入被窝的温暖怀抱,补上一个懒觉时,突然一抬头,望见窗外:蔚蓝的天空中,不见丝丝云彩,只见几道电线横过,披着绒毛的鸟儿似音符,奏成“春”的乐谱。
何不出去走走?枉费了这大好春光。简单地更衣,我冲向了她的家门。“砰砰砰”一阵粗鲁地敲门后,门悠悠地开了。门口,是她那暖暖的笑,阳光有些晃眼,照得我一时恍了神,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也是这样的年后,也是这样和蔼的笑容。“怎么了?”仍然是那柔柔的吴音,将我唤回了现实。“奶奶,带我出去走走好吗?”“可以!”不假思索地答应,她的笑容越来越发灿烂,是欣喜,霎时灼了我的眼。
走在路上,“草芽随意绿,柳眼向人青。”我仍然放声歌唱,却在刹那间,发现她略显吃力的动作和她那被时间压弯的背。光照在她的发梢,丝丝银发显得那么刺眼,一时间,竟烫了我的心。我的喉咙突然发不出声了。被泪水模糊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相顾无言,我们走着,走在通往过去的路上。路上,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林里,同为彼此。
一切爱都在心中。这爱无言,掺入那样的记忆,陪我无惧地踏过岁月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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