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
还清楚地记得爸爸那年下岗的情景,回首往事,就如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苦涩的纪录片。
那个阴云密布的傍晚,爸爸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妈妈问:“怎么来得这么早?”爸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呆滞地一摇一晃地往屋里走,刚要迈过门槛的时候,手里的包忽地掉了下来,零零碎碎的东西落了一地。爸爸背靠着门框蹲了下来。
后来得知,那天,爸爸下岗了。
说实话,下岗对爸爸、对这个不算富裕的家确实是个致命的打击。维持生计的门路没有了,一大家子人还怎样活呀?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在爸爸面前,我总是有说有笑,因为我最担心的还是爸爸。从一个干部瞬间变为农民,这样的事实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
从那天回来以后,爸爸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那疲惫的眼神告诉我:他真的好累。原本年轻帅气的爸爸变得无比邋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几天没刮的胡须无比放肆地疯长着。看着这一切,我心中有种无法言说的痛。
记得有一次,我悄悄地跑到爸爸身后,怯怯地拽了拽他的胳膊,爸爸缓缓转过身看着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搂住我哽咽着说:“孩子,爸爸无能啊!一家之主,竟无力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确确实实地看到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爸爸眼里滚落……
打那以后,我仿佛长大了许多。我不想让爸爸难过,再也不乱花钱了。走在街上,不再在那个花书包前驻足;路过小吃摊,就自觉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谁知,这一切都被爸爸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又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我趴在屋里的小木凳上写作业,忽然听见门吱的一声,抬头一看,是爸爸。他提着当时正流行的花书包向我走来,说:“孩子,长这么大,爸爸没给你买过什么。今儿刚好路过,听说降价处理,就随手买了下来。来,快背上,让我看看。”
接过书包,我知道这限量版的是不会降价的。但爸爸却说他把“降价的”“随手”买了下来。这么昂贵的书包,怎么“随手”,不知道爸爸为了攒这些钱,又省吃俭用了多长时间。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却又在模糊中捕捉到了爸爸甜甜的微笑。
不知何时,想看看爸爸开心的笑颜,想听听爸爸爽朗的笑声,已成为奢望。无情的岁月过早地压弯了爸爸的脊背,过早地回收了爸爸的笑容,其实,爸爸,你不知道,对花书包,对美味的小吃,我可以坚决地说“不”,但是,唯有你,爸爸,我不想让你“不”快乐。
爸爸,女儿不需要一个多么有钱、多么能干的父亲,女儿需要一个快快乐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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