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抽的第一根烟,我依稀记得是他刚办起电子厂时抽的,自那次起,父亲就一发不可收拾,深夜里一人在阳台抽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熟不知,我早在五年前就看见他抽烟了。
白色的头发渐渐布满父亲的头发,因生活之苦愁出的皱纹也不只一道了,那夜的一点“星火”,我记得很深。
天空中没有一点星,月也已经隐匿在了灰蒙蒙的雾,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挪进阳台,倚在栏杆上,他已经为公司里的事几夜未眠了,我就悄悄地看着他,看着他,可怜的父亲!借着街灯,我看见了父亲充满血丝的眼。这还是我可爱的父亲吗?整夜整夜的孤寂,独有他一人,默默承受。
他摸了摸口袋,抽出一根烟,在栏杆上轻轻磕了三下,放进嘴里,用唇夹着。然后,他掏出打火机,只听清脆的响声,在阳台上蹿起一颗微弱、渺小的火苗。父亲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护住火苗,把它贴近烟头,点上了,小小的“星火”随着父亲一次次吮烟,熄了又亮,熄了又亮。一团团飘渺的烟雾遮掩了父亲的脸,一会儿散开去,就又有一团新的烟雾续上。一声叹息,父亲倚在栏杆上,低着头,我模糊地看到,有几滴泪从父亲的眼里流出,从父亲脸上滑过,从父亲脸上坠落。
烟灭了,谁知父亲反常地掏出了第二根烟,又点燃,又吮吸,又是几团烟雾,我一下子愣住了,有谁能够体会到一个男人在深夜抽烟的痛苦与寂寞呢?只有他们自己吧。
我曾看过父亲照片上的样子,他正值二十岁,已是个风度的青年人了。留着当年最最流行的四六分,穿着一身西装,灿烂的笑容里是一个青年的无所畏惧。那个照片里的男人真的是父亲吗?我无数次扪心自问,是什么让那个男人变的如此狼狈?是时间?是我?还是命运?这没人去研究,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我根本不认识照片里的那个男人,他只是我人生中一个陌生的亲人罢了,又或者父亲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他难言的苦恼,他只是慢慢地让痛苦随着时间累积,自己单枪匹马承担一切。
我不了解我的父亲,我不了解那个深夜独自抽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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