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因你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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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仓央嘉措

时光荏苒,当年你的容颜依旧清晰地存在我的脑中。

记忆中的你是那么地风尘仆仆,想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在忙碌的夏天也要汗流浃背地抢收麦子。我整日跟着你奔跑在金黄色的麦浪中。

从麦田里剪一些熟了的麦穗,回家放到大的铁锅里,蒸熟,然后你用灵巧的手搓出麦粒,给我吃,那些麦粒,真香真香,真甜真甜啊。我就快乐的跟着你去麦田。

金灿灿的夕阳,黄橙橙的麦田,我们的背景是一幅美丽的画,如火的夏季,眼前是一片温暖。饱满的麦穗挺着胸,以优美的弧度向前弓去,像是那纤细的茎杆承受不了丰收的欲望,又像是谦卑地不好意思。在夏风的轻抚下,以秧歌般朴实却又美妙的步调随风摇摆。

麦子熟了,你望着那望不到边的麦田发了愁。天天仰望那灰了一半的天空,那种深灰色的天空,代表雨的毁灭。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求老天爷不要下雨,祈求土地爷给你一季的丰收。

我侧过头,凝视你的侧面,那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中,有淡淡的尘土,就像脚下的土地一样的容颜。那是岁月铭刻的印记,是农家生活的标本。那样的深刻入心。我的心颤了颤。黄土地没有给予你富态的体形,而且也不允许。你的脸被一层皮肤紧紧地包着,透过那几近透明的皮肤,我似乎已经看见了你那尖锐的颧骨。干硬的风吹过,吹颤了一片早黄的树叶。我轻轻地握了握你的手,啊,这还是那双在村里剪窗花数一数二的能手吗?那双伴我成长的白嫩的手如今已同枯叶般,被紫红色的皮肤松松地包裹着。透过那令人心揪的皮肤,条条青筋露出。

斜阳的余晖下,一位发如雪的老人站在那金灿灿的麦田中,没有人看得到你的脸,你背对着夕阳,夕阳为你镀上了一层金色。你的身后,是那大片大片的金黄的麦子,它们存在的全部价值也就是为了这一刹那的光辉,那永恒的金黄紧紧地镶在你的背后。你注视着这一切,久违的满足终于显露在那光彩不复的脸上。

我隔着金色的阳光注视着你的背影,周围的麦黄让我心中不安了。当年的梵高不也倒在了那一片金黄的向日葵田中吗?同样的金色诱惑啊。

不经意间,我的思绪已飘远,许久,我的眼睛感到了夕阳的灼热,眼前的景物似在晃,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在又一个到来的夏季,你终于倒在了金黄色的土地上,麦子在你的脚边摇晃。我想,一片片的金黄应该是你们付出的心血吧。夕阳下,你的神情安详极了,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嘴角还含着那种最单纯的笑,卧在大地母亲的怀中睡着了。此时,你的银发已被阳光与麦浪映得金黄,暖暖的闯入视线中。我想,你一定找到了幸福吧,你终于卧在了母亲的怀中,那金黄色的怀中。

麦子在你的周围摇晃,摇的夕阳乱了影。远远地看去,你像一只正在午睡的猫咪,高贵而又神秘的卧在那里。我久久地凝视着你的身影,那天长地久直到泛黄的剪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去忘。直到亲人们都扑在了你的身边,瞬间,哭嚎声盖过了天与地。那凄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却并没有走向前,只是远远的站在这幅画的端头,我的眸子里倒影的只有繁茂的麦田中的你。我不忍心,不忍心走进这张美丽的画纸。

又是一年夏季,我又站在了那片麦田,那片金黄依旧的麦田,思绪万千。想起了麦田里的你的身影,我不禁仰起了头,对着那湛蓝的天空大喊:“奶奶——我想你了。”

回应我的,是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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