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断有人进入或者离开,不断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但总有些记忆定格在脑海,总有遇见的瞬间,绽开心尖而不败。
回忆幼时,总有那么一棵树,一棵桑树。初相遇时,它只有两米来高,但对小小的我也是需要仰视的存在。它是多么的秀颀挺拔!我揣着满心欢喜,看它从此扎根于老屋门前。
同它一起度过的那几年,总是美好的。每年例行的比身高,让我感觉自己越长越矮。树干上的划记已经抬头也不见,我还是那般无忧。上树,与飞鸟毗邻,同新叶言欢;盯着未红淡青的桑果儿,更是眉眼挂笑:真好啊,遇见你真好!
几年后,我被父母接进城上学。城市的条件固然好,但那蓝天却被钢筋铁泥分割,再容不下记忆中,那愈发繁茂的桑树。学业一担担地加重,我也再直不起腰,去仰望某一棵树。揉碎了的时光如轻烟般掠过,对多年未归的乡,忽然重了念想。
“乡下的变化也很大啊。”一路上,感叹不少,却突然有点儿担心:它,还在吗?这个念头一冒出,便压不下去,直在心口惴惴。
近了,又近了一点,我甚至不敢睁眼,怕真实的场景颠覆那记忆中的模样。眯开一条缝,眼前晃过一抹绿。不确定地再张开一点,随机惊喜地睁圆——它,还在那儿!
泪溢上心尖,又盈满眼眶。树在风中摇摆枝桠,仿佛在欢迎我,欢喜我们能再次相遇。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它。
前日里考试的压力与忧虑在此刻早已在外太空。它粗糙的枝干,仍旧那样高大、温暖。我把耳朵贴在树干上,聆听它脉搏的跃动,近乎喜极而泣:能再次遇见你,真好!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我与它又一次地遇见彼此,就在这老屋门前土地上,站成永恒,凝固世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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