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可口的饭菜,一家四口围坐在桌边。爸妈忙着给我夹菜,我向他们讲述学校中的趣事,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可角落里一个沉默的身影却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只是不声不响地扒着饭。灯光映照出她苍老的面容,我的奶奶。
从前她似乎不是这么沉默。饭桌上她也会提起一些我小时候的事,说到好笑处,就一个人在那里咯咯直笑。可那些“事迹”在我看来却是傻到家了。于是,我总会在她刚开口时打断她。渐渐地,她就几乎不在饭桌上说话了。有时听到我说的趣事也会笑笑,张开嘴似想要说什么,却又沉默,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来来来,试试我给你做的棉鞋!”我看着那双灰布拉叽的棉鞋,语气生硬地拒绝:“不需要,我还有一双。”她原本满面的笑容僵在脸上,喃喃地拿着棉鞋转身离开。之后,她似乎更加沉默了。
或许,她的沉默也与她孤寂的生活有关吧。当年,我爸爸要到北京读大学,她送走了儿子,与爷爷在老家相依为命。可没几年,爷爷也走了。或许,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了吧。脑海中浮现出她一身白衣站在老家小院门口,沉默着,有些佝偻的背影显得那样萧瑟。
后来,爸爸事业有成,将她接到北京。爸爸工作忙,天天早出晚归,她在这钢筋水泥的房子里无所适从。再后来,有了我,她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一次意外,她不小心将我烫伤。妈妈心疼地抱着我安慰,不理她不停地道歉,她只好住了嘴,沉默地退到一旁。之后,妈妈便不再让她照顾我了。她不想再给爸爸添麻烦,便执意回了老家。她一直都很节俭,有了病也不愿去医院看。几年前一次大病后,又被爸爸接来了北京。
住在我家的她依然沉默寡言。我们一家人都忙,我也是一回家就闷在屋里写作业,几乎不与她交流。这些事还是我从爸爸口中听来的。
一次回家,我正打算回屋写作业,却偶然间抬眼看到她沉默的背影。一身旧毛衣,弯曲的脊背,无言地望着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拂乱了她一缕花白的头发。处处透着苍凉的气息。听到我的脚步声,连忙转过头来,脸上已换上笑颜。“回来啦!“我怔住了答道:“嗯,您把窗户关上吧,别着凉了。”这下反倒是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皱纹绽开,连声答道:“哎,哎——好好好!”看着她的笑颜,我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最沉默的人,也许我该让你不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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