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心窝的暖
王俊璐
“滴答,滴答…”雨似乎没有见好就收的样子,反而愈下愈大,变得汹涌起来。我伏在桌案上,瞧着窗外的大雨,不由得升起一抹感慨:人,在人潮中拥挤,就像那无数雨丝一样,纵横交错着,中间的交集,纵然微小,但这无数微小的交集却织成了一张牢固的人情网,让人更牢固地存在着,也许并不轰轰烈烈或者惊天地泣鬼神,但这斑斑点点的情意却闪耀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淅淅沥沥的雨声像一把钥匙悄悄打开了儿时尘封的记忆,那抹身影悄然浮现在眼前,爽朗的笑声又回荡在耳畔。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我还是个小小少年,还躲在老妈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个和老爸交谈甚欢的胖大叔,没想到,本没太深交集的人却影响了我整个童年。
他很平凡,只是一个简单的铁路站看班人,那一身蛮有气势的类似警察服的工作服,在他身上却有了一种别样的味道。芝麻大的眼睛,豆瓣大的鼻子,棕色的皮肤以及有些肥胖的身体,凑在一堆竟蛮顺眼,尤其是那爽朗的笑声更给他加了不少分。老爸和他是好友,一没事他便常常溜到我们家里来。在那个不算大的屋子里,我常常在满屋烟雾中昏昏欲睡……
犹记得那是夏至的午后,燥热难耐,街道似乎都有些扭曲,泛起波澜。我坐在家门口无聊地挥舞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忽然远远瞧见有一个人笨拙地朝我走来,那肥胖的身躯有点儿眼熟。我晃了晃晒得发晕的脑袋,睁大眼睛仔细瞅着这个行动怪异的人,太阳狠狠散发着热量,滚烫的石灰台上站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我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睛吃惊地说道:“尤叔,你这是咋地了?闹事了?”面前这个右脚裹着纱布,拄着拐杖,脸色有点苍白的大叔瞪了瞪眼睛,鼓了鼓腮帮子说:“臭丫头。过来,扶我进去。”我看了看站立不怎么稳的大叔赶忙上前。进了屋,泡了杯茶,老爸诧异地问这怎么回事,大叔挠了挠头,吞吞吐吐说了真相。
原来,他去给帮忙掰玉米了,被那家孩子撞了一下踩在了旧年的茬子上,一下子钻穿了脚板,那血呼啦啦地流了一滩,痛得冷汗直流,那家的主人是个30多岁的女人,一瞧见,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就送大叔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女人满头大汗地挂号,排队,等大叔包扎时,大树坚决叫她回去了。而且还硬塞给她几百块钱,叫她给孩子压压惊……我不解,觉得大叔真傻!
大叔沉默了一下告诉爸爸:“她丈夫走了,留下俩几岁的儿子,我咋好意思叫她给我付医药费,一个女人不容易啊!”我看着一改满脸笑容变得严肃、满面同情的大叔,一时间有点感动。
两年过后,大叔因心脏病住院急需用钱时,当年的那个连镇都没出过的女人却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大医院,掏出3万块钱,笑了笑说:“大哥,这钱你拿着…”当时和爸爸来看望大叔的我狠狠地被震撼了……
我无法想象那个连镇都没出过的女人是怎么来到北京的,是如何在人潮中拥挤,是如何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和陌生人交流……更没想到当初大叔的善意竟会有这样大的回报……那抹淳朴的笑容,深深温暖了我的心窝!
在儿时的记忆中,这沁人心窝的暖足够我一生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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