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个所有人都盼着的节日。小一辈盼着,老一辈也盼着。“起了,喏!”大年三十的早晨,我接过了这个最早的红包。“外婆的!”“嗯。”果然,它还是这么准时。
小时候,大人就爱拿着红包逗我,一个个红包往往都是要历经万千波折,才能辗转到我的手中。只有外婆,悄悄的叫我来,将我圈进怀里,从那件暗红毛呢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个崭新的红包,上面还印着龙飞凤舞的四个金色大字“万事如意”。“这是外婆给你的!”我一把接过,拿在手上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又想把它给外婆。外婆笑着握着我的手放进了我的小口袋,又将口袋拍了拍,可是我总想拿出来,外婆就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可我太小了,什么也不懂,但我真的没再想把红包拿出来了,并且每年都在等待着……
外婆用手比划着:“传说,古时候有一只叫做‘祟’的小怪兽,黑身白手,走路带风,每到大年三十夜里都出来吓唬小朋友,‘呼哧,呼哧’,一道黑背影闪过,一秒,两秒,小朋友嚎啕大哭,然后就生病了……”外婆声情并茂讲得可玄乎了,可把我给吓得心惊肉跳,左手握着右手缩成一团,直往外婆怀里钻。“这是什么呢?”外婆拍了拍口袋。“压……压……岁钱。”舌头不知怎的就打了结。“对了,压岁钱,压‘祟’钱,这可是你的‘守护符’,它守护你,你也要把它保护好了,对吧?”“嗯!”后来,我就没松开过抓着外婆的手,后来,我长大了些,后来,去外婆家的次数逐渐变少,后来……但,外婆的红包从未缺席。
当我再想起这件事时,是在板报书上看到一篇“压岁钱的来历”。好快呀,又是一年的大年三十,看着边上刚从不知多少人的手中辗转而来的红包,它还是那么新,还是那么早,也还是那么多。“祟”会吓唬小朋友,是不是因为他们既小而又手无缚鸡之力,那老人呢?银白的细丝,佝偻的背,撑不起的毛呢外套,不知怎的心跳的越发急促。外婆给了我,给了哥哥,给了姐姐,给了好多人,怎么没有人给她呢?外婆没有这“守护符”会不会很危险,我不想“祟”来找外婆。
本还思忖着的我,回想起平日里父母包红包时都要在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于是我也拿来黑笔,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上。看着还湿润着的墨水痕迹,我迫不及待地趴下头去吹了又吹,将它捂进口袋,打开房门:“妈妈,我去外婆家里!”等不及回应,我已跑了出去。没有人吗?有!这张“守护符”,我给!“外婆?外婆!”“在呢,来了!”听,大门未进,就响起了婆孙俩的呼喊。“你怎么来了?”外婆脸上覆满了惊印满了喜,急忙将寒风中的我捞进屋内,一把抓起被子,将我塞进暖和的被窝。“喝水吗?吃糖果吗?”说着说着,声音渐行渐远,她又开始忙活了。趁这个劲儿,我开始打量着屋子,抓准了时机,万分虔诚地将“守护符”请进了枕头下,你要恪尽职守啊!但这个故事的后续是,我成了家人的“笑柄”,他们常拿这件事取乐。外婆发现后,几经辗转得知了是我给的,又一次“跋山涉水”将这“符”送了回来,塞进我的口袋:“等你以后长大了,工作了,再给外婆,有空就多来陪陪外婆。”“好!”她临走时仍不忘叮嘱我好好读书。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依然每年收着外婆托人拿来的“守护符”,却不再动过儿时的那个念头,也淡忘了那番话语,那声承诺。
原来,是有人给外婆压岁钱的,但那不是“守护符”,它们没有温度,它们压不住“祟”。原来,我慢慢长大,她渐渐老去,找她的怪兽不再只是“祟”了,她有暮年的好友作伴,但她应该更渴望儿孙的看望吧。压岁钱压不住“祟”了,但长大的我们,有儿女的你们,不也是一张附了神灵的“守护符”,让我们陪伴您,为您赶走怪兽,赶走它们吧!
新年,我伴您,我帮您压“祟”。愿烟花绽开那刻,您依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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