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慌不迭地敲响,老师用手指了指讲台,重复提醒:“校园朗诵比赛的通知贴在走廊上,有意的同学可以自行了解,下课——”
几声课桌椅的碰撞之后,同学们散漫开来,我把身子朝后仰倒,贴向椅背,舒了一口气。片刻过后,我偷偷打量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怀着犹豫忐忑的心思悄悄拐到走廊。
那是一张淡粉色的纸铺张在雪白的墙头,遗世而独立地隐在温暖阳光影射不到的不起眼的角落,纵然人来人往地无人驻足,就好像我似的。我停在它的下方,抬起埋着的脑袋,颇为小心翼翼地仔细阅读。
“‘书中自有颜如玉……’有意的同学到班长处登记……”我呢喃道,心下有几分心动。我不是个勇敢的人,也没有胆量单枪匹马走上某个舞台,但朗诵带来的音韵游移唇角的享受却使我割舍不来……
一只手轻轻搭向我的肩头。
“犹豫什么呢?”班主任王老师笑眯眯地看向我,又指了指告示:“喜欢就去试试吧,目的不在于得奖,战胜自己是最有价值的。”
“我不敢……我没有把握,也从没登台面对过那么多人。”我的声音愈加轻若蚊蝇。王老师没有比我高多少,但却弯下了腰,轻轻摇了摇头:“勇敢一点、大声一点,你就是好样的。鲁迅说过:‘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正如这地上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说罢,他指了指脚下,鼓励地看向我。我被说得一愣,仔仔细细地辨认这黑瞿石一般的双眼中的情绪,是鼓舞,是鼓舞……仿佛在说,你是好样的。
那一日,我终于还是卸下了重重心事,义无反顾地报了名。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准备的日子,像白水一样平淡、温柔,在上台前,面对阶梯教室高高的台阶,前方亮堂的灯光,我在一片白茫茫的间又想起那漆黑安静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是好样的。我闭上眼,沉下心、迈出脚步。
“我的勇敢,是坐在扶手椅上,翻越珠峰高耸的水晶和白银,或者执握一柄唐吉坷德梦中的剑,独立抵御凯撒整个军队,是灵魂,也是肉体……”我朗诵的声音一遍遍响在礼堂,底下的眼神看不清晰。但又仿佛都在说:“好样的你!”
我又望进一双沉静如水的双眸,黑瞿石般耀眼,在重复着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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