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楼下传来“嘟嘟”的轰鸣声,富有节奏的步伐与钥匙碰撞的清脆响动,我就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家中停水了。
对于我来说,这消息简直太可怕了,因为我刚运动回来满身是汗,喉咙里渴的快冒烟了,这下急得团团转。爸爸开口道:“要不,打个电话给老刘?”“不合适吧,这个点上,人家估计在睡觉呢!”妈妈有些犹豫。爸爸拿起手机,“没事,人家就指这个赚钱的,谁跟钱过不去啊?”妈妈默然。于是,爸爸拨通手机:“喂,老刘吗?对,是我。好,麻烦你送两桶水来,孩子还渴着呢。嗯,就这样。”
不多久,楼下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我趴在窗户上一看,只见一个戴着安全帽,穿着白布衣的黝黑男子从三轮车上十分缓慢地下来,车上摆着两桶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你去帮帮人家。”妈妈对我说。见我有些不解,她解释道:“刘叔叔前些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扭伤了腰,现在还没好全,你去帮帮他。”我心头一颤,快步下楼。
到了楼下,我看到老刘正在吃力的将水卸下来,连忙小跑过去。老刘也看到了我,脸上皱纹舒展,冲我咧咧嘴:“你是六楼那家的小孩吧?几年不见都成了小男子汉了。”我笑道:“是啊叔叔,诶,看这水挺沉的,要不我给您搭把手吧?”
就在这时,老刘的脸色一变,收敛笑意,沉声道:“不用了,送水上门是我的职责。”我被他的转变震住了,愣愣的看着他。他艰难的拎起水桶,左右各一桶,咬紧牙关,虎目圆瞪,使劲儿向楼梯走过去,我下意识的跟在后面。
走到三楼的时候,我看他摇摇晃晃,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便想去扶一下,谁知给他发觉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死命一提,令我扶了个空。忽然他闷哼一声,勉强将水轻轻放下后,捂住腰,面带痛苦的蹲了下去。应该是刚才用力过猛,腰伤复发了。我急忙去扶他,他却把手一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极其清晰的字眼:“我-自-己-来。”接着他缓缓地撑着墙壁站起,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水提起,步履蹒跚但坚定无比地向上挪去。望着他早已湿透的脊背,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来到我家门口,整个过程中,我没再试图帮忙。
老刘擦了一把汗,攥着几乎拼命才赚来的钱回头对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个令人心暖的微笑。那笑容中蕴着自豪与感激,还有获得理解的喜悦。我同样报以笑容,并目送他离去。
常记得那个微笑,那么令人敬佩,那么亲切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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