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满满地溢了出来,晶莹的泪珠沾上细长的睫毛,无声地漫过脸颊,滑落到下巴,“啪”地一声,滴落在衣襟上,清晰的水印立即四下漫开,如感动之花悄然绽放。那一刻,我怦然心动!
即将开学,随父母回了趟乡下看望爷爷奶奶。此时已将近黄昏,吃完晚饭,正将离开。
坐上车,车子发动了,爸爸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缓慢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隐隐约约,车后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叫喊,略带着老年人的沙哑,“嘉慧,嘉慧”,绵转而悠长。爸爸也听到了,急忙停下车。我把头伸出车窗,夕阳西下,刺目的霞光烧灼着我的双眼,一个瘦弱微小的身影朝我跑来:她竭力迈着蹒跚的脚步,只顾抱着热气氤氲的布袋追赶着车,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到了近前,才看清奶奶怀里抱着一只鼓鼓的布袋,她的脸上堆满了满足的笑意,彼时慌乱的心也平静下来。再次见到我时,她脸上皱褶间跃然飘上一副真诚、善意、仔细又愉悦的笑容,连那浑浊的眼眶也漾起开心的光亮:“孩子,知道你会回来,奶奶这几天抽空做了你爱吃的点心,红枣糕、糯米糍粑、紫薯球都装里面呢。开学了,早上要吃得饱饱地上学去,啥时候吃完了,你再打电话回来,奶奶给你做……”说着,把怀里的布袋子递给我。仍能感觉到食物的余温,手指尖轻微的热意沿着这脉络滋润着心田,心底里不禁涌起一丝感动,因为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奶奶对我爱的温度。
斜阳氤氲,天边溽热褪尽,晚霞轻轻在群岚抹上一缕嫣然,风声柔软微凉,一切似乎都在静静沉淀。此时此刻,我望着奶奶,心情陡然变得沉重:白发依稀在耳际枯草般缭乱飘动,沧桑而寂寞。那苍老又平静的古铜色皮肤像干瘪的核桃一样皱缩,仿佛那褶皱间还依稀残留着岁月的回声。眼睛虽然有些浑浊,但深意不改,对往事的回忆不改,对我的满心希冀不改,那慈祥的气息永在。流逝的岁月在脸庞遗留下的斑斑点点,大大小小,异常明显,我的内心感到无尽的酸楚。此刻,追车时的那个沧桑而落寞的身影浮现于我的眼前,似乎一个五味瓶翻倒于我的心中,一面大鼓猛然击打我心……那一刻,我怦然心动!不禁眼眶潮湿、喉头酸楚,却无抽噎之声。一种柔声的歌在我心中升起,与心脏“扑通”的跳动声相鸣、相应、相融,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泪珠打着转儿,在睫毛间闪动,从眼眶处滑下,漫过脸颊,滑落至下巴,“啪”地一声滴落,溅起沉沉的自责,升腾起无声的爱,渲染开来,漫溯了我的整个心房,绽放成一朵感动之花。
不曾将奶奶挂念于心,不曾注意到她的容颜衰老,不曾感觉到她的身体衰弱,而她对我的爱却一分不少、一成不变,那么细致入微,那么温暖无垠,永不褪色、恒久不变,永远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以致令我一瞬间怦然心动!
我知道,就算你乌黑的鬓角泛起了霜花,沧桑的皱纹爬满了额头:沧海桑田只剩下一片荒原,斗转星移只剩下一片灰暗的天空,只要你的爱在,整个世界都在。
夕阳西下,最后一丝光亮也在天边隐没,余温却又在我身上浮起。那一刻,我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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