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木心的那句诗好像触碰到了每个人的心底,他说: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是啊,从前,旅途是漫漫的,你可以看一路的风景;从前,书籍是厚厚的,故事是长长的,你静静地看,不知觉中月亮轮换了太阳;从前,书信那头盛满了期盼,这头充溢着所有的情绪流淌在笔端;从前……
可是,今天,互联网时代到来了,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到来了,时间被碎片化了,信息被碎片化了,学习被碎片化了,购物也碎片化了。碎片化的一切好像把我们也碎片化了,风风火火的,忙忙碌碌的,心静不下,人停不了,却又在某一个刹那,疑惑着自己到底在忙什么,怎么时光就溜走了?
烈日灼灼。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沁出,一阵一阵热浪似乎都模糊了我的视线。闷热的世界衬托着我烦躁的心情。从少年宫走出,来到地铁站,全身已经几乎湿透。人们穿梭在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快步行走,来去匆匆。我终于从验票口挤到站台了,一辆列车刚过,我便不耐烦地等在站台翘首以盼,使劲儿用手中的本子扇着风,却还是缓解不了一丝焦躁。
没过多久,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嘈杂声越来越大。突然,我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仰头一望,是一个帅气的外国男生。棕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清秀的五官,微微笑着,十分自信。他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本英文书,白色封面。洁白骨感的手轻轻托着它,抽出书签,再翻开书,轻轻用手捋了捋书页。再将目光投入书中。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轻巧又熟练。他的双眸紧盯着文字,翻页,再翻页。仿佛周围的嘈杂喧闹都不复存在。
再环视四周,人群不断拥入,花花绿绿的衣服穿插在白色站台。但仿佛所有人都成为了背景,所有一切的喧闹好像只为凸显出他的宁静与专注。我的心仿佛也渐渐沉静了下来,世界,也不再那么闷热。
仅仅几分钟过去,地铁的轰隆声就响了起来。黝黑的隧道被照的通亮。我都在替他惋惜:刚刚沉迷书中又被现实打搅是多么可恶啊!谁知,他却将目光从书中抬起,若无其事地插上书签,合上书。平视前方,看着车厢进站。自动门开启,他稍稍往旁边靠了靠,等到所有人都下车才跨上车厢。
他并没有急着抢位置,而是找了一个角落,轻轻靠着,再打开那本书,抽出书签,再翻页…。
他又沉迷书中。
他皱紧眉头——可能是书中的人物遭受了困难吧;他嘴角扬起,微微一笑——可能是一个逗人的人物登场了吧;他抬起头,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可能是一章完结,要开始新的征程了吧……
地铁轰隆着,咆哮着,在隧道飞驰。旁边的人或站着或坐着,有的零零落落地说着话,更多的是低头看着手机,玩游戏,或是浏览着一个个讯息,逛着一个个的微信朋友圈。门外的广播一次一次响起。单调无味,嘈杂无章的噪音,却仿佛都从我的耳边远离了。我看着他,他仍然用沉迷的眼神看着书,让我都沉静了下来。恍惚间,我感觉周围一切都成为了配乐,为他而伴奏。
座位上的人一换再换,窗外的景色一变再变。已经从隧道到地面了。阳光还是那么明亮,却不刺眼了。从窗外洒在车厢里,洒在他的身上,洒在他的书里,给他都镀上一层金色。他仍沉醉在书中,是一幅唯美的画。
不知不觉,我们到站了。他也和我们一个站下。他再次合上书,插上书签。转了转头,再次平视前方。车门开启,他又稍稍退了一点,让要下车的人先下车,自己再排在最后。他不失风度地迈开步子,走下站台。
突然,他露出了笑容,让人心头一暖,双眸流露出淡淡的喜悦,望向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同样清秀的外国女生。她手里也捧着一本书,也带着同样沉迷的目光看着书。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她抬起了头,惊喜地笑了起来,将书本合起,向他走去,也带着那同样温暖灿烂的笑容,世界在那一刻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木心说: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一切好像在现在,已经成为传说。
可是,在这样一个烈日灼灼的午后,有这样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穿越半个上海的距离见面,不曾用手机不停地传递信息,不曾被身边玩弄着手机与平板电脑的人们影响。等待的片刻,乘车的时间,他们只是沉静在书籍中,在温润的书香中,积淀心情与学识。
现在讯息很快,交通便捷,生活工作零落成了点点碎片。可是,只要你有一颗沉静的心,这颗心可以抵抗住所有外界的喧闹诱惑,世界再如何变,你的世界永远可以云淡风轻,恬淡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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