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来,拂起叶小言的头发,空气中夹杂的臭味掩盖了这一点点仅有的桂花香。叶小言站在石桥上,停止遐想,俯身看了看发着恶臭的河水,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仅有的几颗发出微弱光芒的星星。叶小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回想起这座如今冷清的镇子本该有的景象。
那时,天还很蓝,草还很绿,水还很清,树还很多。星星,更多。邻居们吃完饭后,都会拿张凳子坐在大桂花树下,家常话随扇子摇起,邻里其乐融融,一片和谐。
而现在呢?叶小言这样问自己。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无人的石板路上,一阵悲伤涌上心头。远处的旅店招牌忽闪忽闪,像一颗在夜空中迷茫的星星——一颗和同伴走散了的星星。叶小言顿了顿,又加紧了步伐走向旅店。夜,已经深了。
叶小言趴在旅店的窗台上,眼睛望着那远在天边,但,又仿佛伸手就能拿住的几颗星星。是什么东西呢?到底是什么呢?她不断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什么?她回忆起自己坐长途汽车时在车上拿了一份报纸。对!就是那份报纸!零碎的记忆在她脑子里弥漫开来,那份报纸第二页,几个硕大的黑白字赫然在目一一环保局全力稽查乱排污事件。叶小言疯狂地拿起放在床上的包,猛地拉开拉链,扯出那份皱皱巴巴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抚平它,翻到第二页,认真地读起那篇新闻。她在最后,果然看见了那个举报网址。叶小言马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连上wifi,输入那个网址,页面马上弹了出来,她仔细看完页面,最后在举报的地方一个字一个字慎重地敲出那个工厂的名字。
提起那个化工厂叶小言就咬牙切齿,就是那个化工厂!那个化工厂整天排放污水到河里,排放有毒气体到天空中。她可爱的家乡被化工厂这个可恶的蚜虫蛀得千疮百孔!叶小言咬牙切齿地想把化工厂吞了。突然,一阵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网页来回复了,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请她输入详细地址并留下联系方式,过几天他们来查。耶!成功了!叶小言在心里欢呼,飞快地输入地址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干完这些后,叶小言笑了。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怎么也收不住。她吓了一大跳,这是暑假回老家度假的第一次笑!但她并没止住自己的笑,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她带着这阳光般的笑容进入了梦乡。这晚,叶小言做了个好梦,梦到环保局的人来了,那个工厂被查处了,她可爱的家乡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天,还是湛蓝的,草,还是碧绿的,水,还是清澈的,树,还是很多,不过,星星,更多…………邻居们还是会在饭后拿凳子坐在大桂花树下,家常话还是会随扇子摇起…………
清晨,叶小言醒了,她努力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到底恶化到哪种程度。走出旅店时,叶小言看见了老板娘,便对老板娘报以一个大大的笑容,老板娘愣住了,叶小言又说了一句:“早上好!”老板娘反应过来:“早上好!小妹妹,你笑起来真好看!”叶小言笑着回答:“谢谢!”老板娘目送着她的背影,心里想:明明昨天看上去那么忧虑的一个人,今天咋就变样了呢?
叶小言往石桥路上轻快地走着,马尾巴随着心情飞扬起来,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座石桥上,府身看着河水,叶小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目光也更加坚定了。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叶小言马上拿出手机接听,电话传出一个声音:“你是那个举报有人乱排污的小姑娘吧?我们现在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请快过来告诉我们排污口在哪里,我们会最快时间查封那个化工厂。”“好的!”、叶小言激动地回答,立马挂掉电话。朝村口飞奔过去。
到了村口,叶小言看见了环保局的人,那个在电话里的声音向叶小言打招呼:“小姑娘,你是叫叶小言吧?”“是的,请跟我来。”叶小言有点语无伦次了,她带着环保局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化工厂的排污口。但这时,叶小言的电话再一次响起,她朝工作人员歉意地笑了笑,接听了电话。妈妈的声音焦急地响起:“小言,你能不能取消你的暑假度假计划?外公病情恶化了。”“什么?”妈妈的这句话就好像往叶小言的脑袋里投了一颗炸弹,炸弹在她的脑袋里瞬间引爆,轰鸣声还在脑袋里回响。“你说话呀?”妈妈焦急的问。“哦!好,好的。”叶小言僵硬的挂了电话,眼神木木的。工作人员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安慰道:“小姑娘,你回去吧!放心,这里由我们来处理。”听了这话,叶小言木木的眼睛里好不容易才升起了几颗星星,向旅店飞奔去,大喊:“那我走了。”
叶小言飞奔回旅店,也顾不上和老板娘打招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汽车站方向跑去。
此时的叶小言正坐在行驶的汽车上,眼睛木木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光秃秃的小山包,直到车子停下来到了火车站都不知道。好心的司机崔促她赶快下车。她才像机器人一样下了车,买了票,进了候车大厅。过了几个小时,火车来了,叶小言就这样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叶小言见到外公时己是她回家几天后了,风趣的外公变得木纳了,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回家,回家……”叶小言听妈妈说,这是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她有心理准备,但这样的外公,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外公——外公——你记得我吗?我是你最爱的小叶子呀!我是小言子啊!”“小叶子,小叶子,你是谁呀?”外公记不得自己了,叶小言不顾父母的阻拦,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叶小言正捂着脸抽泣着,突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她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那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那是几张图,图片中的人们正在查封化工厂,正在修理河道,正在挖坑植树。她破泣而笑,擦干眼泪,又变成以前那个朝气满满的叶小言。她走出卫生间,来到走廊的窗边,吸了满满一大口的氧气,眼睛里有一片浩瀚的星空。转头,毅然走向外公的病房。
少女的背景越来越小,可她的内心却越来越坚定。她坚信明年暑假,她一定会带外公去看看外公口中的那个有满天星星的真正的家。而她的遐想,也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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