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点一点地打在树叶上,渐渐地多起来,但她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唱着她的忧歌。歌声唱出机杼的吱吱呻吟;唱出磬钟的辽远清声;还唱出琵琶琴瑟的铮铮作响。
她便像古时的思妇,那般忧愁,又那般温婉。她甚至像诗经中的那位“风雨凄凄,鸡鸣喈喈”的女子。
她在空中低吟,和着风,与歌声一齐飘散,最后便是那像玉石一般冰凉的声音,一下,一下,落在你的心头。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大爱她的。
为何无缘无故地愁?我不耐烦地站在窗边,准备关上窗子,却莫名地被吸引,倾听着……
我记起来,自我记事起,并不厌恶,反而喜爱她,似乎就是对她“一见钟情”的。不知如何,我竟淡忘了她。
儿时,我便是对她充满无限遐想。那时,我并无什么玩伴。独自在家无趣时,恰逢她的到来。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远方走来,淅淅沥沥,像是在与我说话。一场雨,我可以趴在窗台,或是坐在家门前,听上整整一天。
那时我想,雨是否真在说话呢?是不是她能通人性,总是在我孤独时出现呢?
抱着这种幻想,在雨声中成长。
我听了十年雨声之后,渐渐听出了雨在说什么。在山雨里,我能感受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静谧,她的心静;在春雨中,我能听懂“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温婉,她的善意;在清明之时,我也可知道她的通人性、解人意,与人们同忧:“清明时节雨纷纷”。
而我最敬佩的,便是她的润物无声。
这是雨对我产生的最深刻、深远的影响。
记得十岁寄居外公家时,看见外公在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时便出门,中午顶着烈日而归。那些天,也总是烈日当空,逼得外公挑很多水出门。终于有一天,任用外公踩踏的门槛发了怒,扭伤了外公的脚。
看着太阳,外公眼中满是焦急。菜园子便是外公的命,而外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地干裂、青菜枯萎。每次搀着外公去医院,路过菜园,外公都会长叹一口气。
雨是有灵性的。当我发现她晚上悄然润物时,我便认定了这一点。她在窗外小声耳语,为万物低语,让歌声滋润。一点、一点地打在地上,打在菜园里,抚在外公心爱的菜上、花上。这正如杜甫所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那般美妙……
雨还在下,但并不吟唱,而是说起了什么。每说一句,便如玉珠重重地落在地上,清脆作响。我扶在窗棂上的手又放下了。
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又清晰了,雨声为我拭去心灵的灰尘,为我滋润心灵。
我似乎知道了忘掉她的原因——太多的琐事、太多的忙碌和太多的纷扰,以至于我忘掉了这精神上的挚友。
看着那烟雨,霏霏洒落的雨,我想:“若是人人都能像雨,那般静、善、解人意、润物无声……”我多么希望我能像雨一样!
“路只能自己走,也只有自己走才能真正体验生命。”于是,我便也希望,我的成长路上能够处处细雨霏霏、处处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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