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扫墓的那一天,对我来说是颇有意义的一天。
就临近中考了,可近来几次摸底考试都很糟糕,妈妈跟我说这事时,我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翻山越岭的跋涉,何其难也。“必须去!”妈妈态度很坚决,不想跟妈妈吵,又想想不去也是不太好,我没说什么,答应了。
农村地方小,同乡人大多是同宗民族,所以每年清明扫墓都是很隆重的祭祀。
我走在大队伍前头,因为是第一次去,所以大家很照顾我,不仅不用拿长香,也不用拿香纸,还总有婶婶问我渴不渴,饿不饿,我笑答没有。
四月也是好时节,出来权且可当散散心,尽尽孝,山里一片杜鹃开得正热闹,一簇一簇粉嫩嫩似婴儿的脸,一条小河哗啦哗啦奔流去,溪水明明灿烂如白玉盘,莺歌燕舞,蜂蝶翩翩,万物竞春荣,好一片生气盎然。
走了良久,大概过了两个小村庄,额头上开始冒细密的汗,小腿上的肌肉开始酸痛,从队头掉到了队尾,我忍不住仰头发问:“还有多远,叔父?”“快走了三分之一了。”不高不低的男中音,不清脆也不低沉,很平静的语气。“怎么这么远?”我抱怨道,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他没有说,反正他就这么奇怪一个人,疯时异疯,静时奇静。
喝了几口水,咽了口气,好了,实打实走吧,机械脚动的小事而已,我这样鼓励自己。
沿着盘曲的山路又往上走了,地上铺着很厚很浓的深褐色的针叶,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只是刚下过小雨有点湿鞋。
山林越来越密,留给行人的空间也越来越少了,大队伍变成了长长的线列,腿已经走僵了,看着身边从容硬朗的叔父,我动了动唇,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让我们休息会儿吧!”语音是从喉结里传出来的。他没有理我,径直快步往前走了,怎么连理都不理我,我感到很委屈,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了。旁人纷纷看向我,又都赶着往前走,我的脸倏地红了,婶婶走过来正要问什么,被叔父白了一眼,婶婶落下一句:“加油!”诺诺地也走了。
我就矇矇胧胧看见队伍离我渐远了,过了那一弯了,山里很寂静,能听见自己啜泣的声音,然而又静得可怕,我打了个寒颤,心里开始发毛,听说这里间或野兽出没,不敢也顾不得多想,我拂起衣袖拭去了眼泪和鼻涕,恐惧给了我极大的动力,我拨腿就跑,拼命往前赶,好像过了很久,一个漫长的世纪,当我赶上队伍时,已经到了。叔父正在双手合十跪在坟前说:“老祖宗啊,如今儿孙们都大了,个个精神头儿足,今儿扫墓都跟着来了,……”叔父看向我们,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笑了,面容慈爱,温柔,唯美。后来他走向我,把厚实的手掌搭在我肩上:“说远不远的路程,你不只一次抱怨,不只一次想放弃吧,你记住了,放弃是世界最容易的事,真正的强者,会在别人都认为放弃是理所当然时顽强拼搏,叔父欣赏这样的你,瞧不起那个遇事就哭的小女孩,不瞒你说,从家到这儿有十七里。”“啊,这么远,我怎么做到的!”因为脚比路长,喜悦,惊讶,感动、幸福在我心里交织绽放!
没有触不到的天空,也没有到不了的远方,事在人为,只要心比金诚,比铁坚,那么,脚一定比路更长,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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