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很喜欢拍照,每次出去玩都会缠着妈妈给我拍照,妈妈也喜欢给我拍下我开心且最美的一刻。长大了一些后,我也喜欢拿着相机去记录每一段轻易逝去的时光。过一段时间,翻出那些照片,一张张地仔细去看,心中总会有些惊叹,惊叹自己竟然经历了那么多幸福的美好时光。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那么喜欢照片了,尤其是黑白照片。那一年我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最亲爱的外公。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黑白照片蕴含着死亡的讯息。人的身后是苍白的幕布,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眼神空洞。让我的心有些瑟瑟地抖,我的眼泪就那样被照片中的人从心底释放,在脸上默默的流着,顺着细长的脖颈又流转到了心里。没有嘶喊,只是无尽的沉默。手轻轻地从相框上抚过,好像触到了照片中那冰凉的脸,突然一惊,发现手中满是尘屑。我拿起旁边的抹布,顺着边框缓缓的擦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生前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怎么可以在脸上布满时间的痕迹呢?怎么可以?记得妈妈说过外公离开人世的时候,是她用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睛才闭上的,或许他还有太多太多的眷恋,太多太多的不放心吧。
回忆告诉我,他是在冬季离开的,在那个太阳还没升起的凌晨。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惊醒,仿佛是死亡钟声的鸣响。我有种预感,最疼爱我的人将要离开我了。我迅速地穿好衣服,一步步走了出去,脚下发出闷闷的响声。不知怎的,忽然下起了大雨,滴在脸上的水珠化成了一股暖流。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水迹,还是泪痕。那晶莹的水滴落到了地上,不见了踪影。当看到外公时,他的双眼已经紧闭,就那么平静的躺在床上,我站在床边,用力地咬着嘴唇,疼痛告诉我,这不是幻觉,这不是梦。别的屋子里早已围坐着所有的亲人,男人脸上表情冷静,即使有悲伤也不会表现出来。女人脸上泪流满面,让心里的沉痛完全流露。而有个小女孩,还悄悄地问着妈妈,他的外公怎么了,是睡着了吗?然而,没有回答,有的只是更汹涌的泪水。最后,就连孩子也变得沉默了。
在回忆的过程中,黑白照片中的外公,表情好像也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苍白无力了,好像还有一丝丝安逸的微笑,似乎在悄悄地告诉我,其实他在天堂过得很好;悄悄地告诉我,其实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开始;悄悄地告诉我,其实他最想看到的是我灿烂的笑容。如果我的想念是悲伤的,他宁可不要。因为他只想让我开开心心,健康成长。
那么好吧。我会听外公的话。学会坚强,就让照片的故事停留在那时,停留在心底,不再想起。
你听,从天堂传来的声音。诉说着:冬季,不是冬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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