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与书橱都是为了书有一个家而建造的。 但是,书架与书橱毕竟是不一样的。书架与书橱相比,书架显然有些草根的味道。放我第一册书时,还不是书架,而是学校当时给我配的一张简易书桌。我已记不起,用我每一笔工资购买的书叫什么名字了,但当它走进我宿舍时,它就很随意地放在了我那简易书桌上。后来,书买多了,书桌上也堆放不下时,我只有请学校的木工随便做了一个简易书架。那是我师范毕业后的第二个学期。 那书架大约是三层吧。不过,刚一年,我便调动到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公社中心校。本来是要搬那个书架的,后来学校的同事说,那书架一文不值,还是到了新学校重新再做一个吧。同事的劝说是有道理的,我说我这是书架,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几块木板板钉上的,连榫头都没有。我把已经有了的几十册书和同样少得可怜的行李拿上,便步行十七、八里赶到了新学校。随后的十一年间,从甲学校到乙学校,又从乙学校到丙学校,再从丙学校到丁学校。学校呆得多了,书是越来越多了。但盛它们的房子仍然是书架。而且仍然是非常简易的书架。从一所学校到另一所学校的辗转,凡是我买的书,一本也没有挪下,扔下的就是书架了。虽然,每一次都很舍不得,但是每次我都清楚,这简易的书架到了下一所学校是没有多大用的。虽有些沧桑,也无非就是几块稍推光生的木板而已。真的,是没有多大用的。 直到重新回到县城,直到有了一个较为安定的住所,直到那个住所提供了一间可以做成书房的房间。我才有了按照那十多平方米的地方找人专门做了不是载放而是封闭的书橱。一做便做了四个。书橱有近两米高,全是用黑漆漆的,每个书橱都有玻璃窗。站着的还是躺着的书便不再遭受灰尘的困扰,虽然,每一次在上面找书没有了原来书架上那么直接方便。原想,我十年来买的书,还有我今后还要买的书便可以安心地居住在书橱里了。哪知道,越十年,我从县城调到市里,由于没有现成的房子,我便在招待所呆下,一呆就是一年。 对于一个未了书生情结的人来说,工作之外,总还是要有些书来做伴的。从县城装了两袋书到了市里,说得具体一点到了招待所,总要找一个地方来安置好随身带的书。早已经不是十好几年前的乡下,也肯定没有了在乡间那样方便地找人随便就做上一个书架的日子了。还好的是,城市大点就有了城市大点的好处。来的第一个星期天,到了商场,果然就有书架出售。虽然是金属做的,但做的很精细,小小巧巧的,一米四、五高,一、二、三、四,共四层。颜色也很有特点,是粉色的。拿进招待所的房间里,借来镙丝刀等工具,很快就把书加装好,很快就把我从县上带来的书搁上。 书架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回的书架不像乡间的那些书架,这回的书架是很享了点清福的。住在招待所,每天服务员会定期打扫房间,除了我随身的衣服外,就只有书架和书架上的书是我个人的了。每天服务员的打扫也包括了新买的、粉色的书架。所以说,这件金属粉色的书架一样享受了日日清扫的良好待遇。正是这书架,便生出了点小小的花絮。有一天,我在书架上找书时,发现书动过。我知道,这一定是服务员的杰作。但我没有问。书也好像没有掉,即使掉了,我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得。有人读书,不会不是一件好事。正在翻书时,服务员敲门 ——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进来。 ——我……我可不可以借本书来看? ——喔。可以,可以。 ——我今天翻过你的书,对不起啊。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要看书,在书架上拿就是了,用不着打招呼。只是看了要放回书架。 这以后,粉色书架也成了我所住的六楼两个服务员的书架。只是奇怪的是,书架上的史、哲方面的书一本也没有动过,就是我认为很好看的几本随笔和小说也好像没有动过。但是,一个朋友(这个朋友,那几年他的书很好卖,一部三十万余字的书稿两万元到两万五千元整卖给书商)送的两部六册武侠小说,却翻旧了很多很多。 又是好几年没有用过书架了。搬进在市里分的住房后,在阳台改的书房里,做了个三面贴壁的书橱。这样,我在县城里搬来的书和市里买的书,也终于有了归宿。我想,再已用不着简易的书架——许我的年龄不再强迫我东搬西迁了吧。 而那个粉色金属书架则成了搁放杂物的货架了。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10b270e80722192e4436f6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