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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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头 程刚

人倏忽就老去,看到这些老头,不由得生出兔子被狼撵的紧迫感。慢慢变老,慢慢变老,暮然回首,发现一生却在狂奔。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我的那两个老头,都是我喜欢的人。其中一个已经故去,一个还健在。

故去的是爷爷。八十八,米寿。健在的是岳姥爷,九十七,精神尚好,我相信他能活过一百岁。

六十年前,爷爷是乡里的干部,党员。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他打熬不住,下了东北,回来党籍就被撸了。四十年前他在大队的饲养所喂猪,孩子们沾点光,可以偷吃喂猪的花生饼。三十年前他恢复了党籍,在村办瓦厂当保管员,没干多久大集体解散,他算是“退休”了。想来这个老头一辈子没享过福,七十多岁还在河边开荒种地。但他的一生又是那么悠哉游哉,从未着急上火过。一辈子抽烟喝酒,平淡的生活被他嚼得津津有味。在我的记忆力,这个老头永远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前是两个素淡小菜,一杯老白干吐着幽蓝的火苗,听着奶奶没有节制的唠叨,慢慢地享用属于他的时光。

家里有个老头,家就更像一个家。过年过节过生日,儿孙都会归巢。没有了老头,家就散了。老头老到一定程度,就成佛了。我爷爷一辈子不拖累人,八十多岁还能骑三轮车赶集上店。他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名厨,炒得一手好菜,所以一辈子自己做饭,不需要人伺候。他走的那晚特意把父亲叫去陪他,父亲在灯下算账,他面壁而眠,期间还催促父亲早点歇了,下半夜就没了气息,状如弘一法师,无疾而终,无痛而终,走的干干净净,与大师圆寂一样。村里人都说,这样的善终,是一世行善修来的。

人老了不讨人嫌,不拖累别人,干干净净的,体体面面的活着,死去,真是子女的福分!所以爷爷走了父亲却哭不出来,喝上一杯酒,想起一些往事,才鼻子发酸。他说这是喜丧,大家都别太难过。

岳姥爷是个和蔼的老头,似乎永远不会生气。他有退休金,但钱也没处花,因为他基本不出门。一个男人能到这个岁数,是不多见的。季羡林不过如此,巴金到这个年龄时浑身上下已插满管子,好在他现在还能自理。以前他喜欢吃肥肉,酒也喝一点,一直精神矍铄。他有个爱好,就是生吃大蒜,所以他很少生病,这算是他的养生秘诀吧。老伴儿去世后,他把家让给了孙子住,自己搬到二儿子家一间小东屋里。我们只是每年春节后去看他一次,他总是躺在火炉旁的一张躺椅上,盖着一床小棉被。老了能够在炉子旁烤烤火,看看电视,他似乎已经很满足了。年轻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寂寞的光阴,怎么去打发呀。

人都有老的时候啊!等我老的时候,我不愿像岳姥爷似的住阴暗的小东屋,我想住北屋,有阳光,亮亮堂堂的。最好有东北人的大火炕,盘腿一坐,喝上二两老酒,浑身通泰,再迷上一觉,那叫个爽!老友得有几个,隔三差五地聚聚,拉拉呱,寂寞就少了一半。再养个花种个草,喂喂鱼遛遛鸟,看看电视读读报,这日子基本就打发了。不麻烦人,千万不麻烦人,能做的做,不能做的不做,身体力行,不行就发呆。

最近有几个老头又走了。孙老师的父亲孙大爷,当年身强力壮,扛着一袋玉米大步流星地去磨坊,大气不喘一口。似乎咔吧一下就倒下了,卧床这么多年,只是等待这个结果。退休的李老师,昨天还骑着三轮车带着老伴去赶集,晚上还在操场上散步,倏忽就没了,像被风刮跑的。

唉,人生易逝啊!

从一降生,我们就在慢慢地靠近死亡。从孩童到老头,是多么幸福啊!这说明我们活过了满满的一生,中途没有被任何困难和挫折击倒。

老头,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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