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疏迹远只香留。”这种树多生于深山中,宋之问诗:“为问山东桂,无人何自芳。”李白诗:“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所以对人来说是迹远而情疏的,可是它的香却不因此而有所减少。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骚人”指的是屈原。屈原的《离骚》上多载草木名称,独独不见桂花。宋代的陈与义在《清平乐·咏桂》中说:“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意思和此词大体上是一致的,皆以屈原的不收桂花入《离骚》为憾事,以为这是屈原情思不足的缘故。 古人作诗,讲究章法、结构的严谨和法度,注重文章的起承转合(律诗是以“联”、绝句和词是以“句”、古体诗是以“偶句”为起承转合的常式单位的)。“凡作诗词,要当如常山之蛇,救首救尾,不可偏也。”(《苕溪渔隐丛话》)“善救首尾”这是从宏观的谋篇而言;所谓“长篇须曲折三致意《远志斋词衷》”、“一步一态,一态一变”即“于豪爽中著一二精致语,绵婉中著一二激励语(沈谦《填词杂说》)”是就诗歌内在的情节和脉络而言;“收句非绕回即宕开,其妙在言虽止而意无穷(刘熙载《词概》)”是就诗歌的收束而言。如果我们在引领学生鉴赏古典诗歌时,从诗歌的起承转合入手,通过对缜密的结构的梳理,就能实现对作品意旨“透过一层”的领悟。 (一)、注重“起”式。古人对于诗文的开头十分重视,有“凤头”之说。大凡经典之作,无不在如何经营“凤头”上煞费苦心,以求收先声夺人或“意在笔先”之效。“起”的方式很多,有明起、暗起、陪起、反起、逆起、单起、对起等;或以景起,或以事起,或直抒胸意,或比兴寄托,但基本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开门见山、当头棒喝;一种是迂回入题、托物起兴。无论哪种“起”法,都禁忌平淡乏味,力求笔势突兀,句法挺拔,起到振起全篇的作用,古人谓之“突起”。清代沈祥龙《论词随笔》云:“小令须突然而来悠然而去。”“长调尤重单起之调,贵突兀笼罩,如东坡‘大江东去’是。有对起之调,贵从容整炼,如少游‘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是。”虽是谈论的词的章法,但却说明古人对于诗词的“起”是用心良苦的。 如杜审言《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的首联“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独”字当头,“偏”字相衬,如平地高岗,句式突兀,既震慑读者又点题明旨,点出作者处处“惊新”处处怀乡的宦游之慨;李白《行路难三首》(其二)中的“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如朔风逼面、铁骑突出,将作者悲愤焦灼之情、磊落不平之气迸射而出:这都是开门见山的“起”例。但是,中国古典诗歌的“言志”“缘情”传统、含蓄蕴藉、怨而不怒的诗教,使得古典诗歌迂回入题的“起”式更为普遍。如张九龄《感遇十二首》(其一)的起句“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中,以兰叶的“葳蕤”和桂花的“皎洁”,抒写自己“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的孤芳自赏,不求人知的情怀;白居易《暮江吟》中诗人托“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发自己“露似真珠月似弓”的感受,以及对大自然的喜悦、热爱之情。以上诸例,都深合“起”的要求。 (二)、明辨“承”接。古典诗歌不仅“起”的形态各异,“承”的方式也摇曳多姿。有总接,有分承;有明顺,有暗接。无论那种方法,依据文本中固有的景路、理路、情路应该是体察诗歌结构的不二法门。欧阳修在《笔说·峡州诗说》曾说:“若无下句,则上句何堪;既见下句,则上句颇工。”由此可见“承”在诗歌的结构中所起的作用。如唐代常建《题破山寺后蝉院》的颔联“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竹径”和“幽处”“禅房”和“花木”紧承首联中的“清晨”“古寺”和“高林”,既显章法的浑圆,又使得“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造句挺拔且寓意深长,被欧阳修称为“造意者为难工”之语;杜甫的《登高》则情景分写,使得诗歌的脉络清晰而又层次分明:颔联“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中的“无边落木”承首联第一句的“风急天高”;“不尽长江”承第二句“渚清沙白”。这样,作者的“万里悲秋常作客”“潦倒新停浊酒杯”的忧国伤时的感慨更显沉郁。颔联在全诗中的作用可见一斑,难怪被胡应麟称为“全篇可法”。总之,“承”不仅在结构上起缝合传递的功用,更重要的是它的铺垫和蓄势使得后面的“体物写志”更有根基,所以“承”决不可轻忽。 (三)、聚焦“转”式。“转”是指结构上的跌宕和作者思路上的转换(由事及理、由景及情、由物及人)。“转”在诗词的结构中多指律诗的颈联、绝句中的第三句词和曲中的“过片”而言。它不仅使诗歌在章法上给人一种回环往复、摇曳多姿之感,更能引导读者从中体认思路,进而品味出作者的情感和诗歌的主旨,故历代诗人在诗歌的“转”上,无不绞尽脑汁,以求收“振人魂魄”之功。古人所说的诗词之妙,“妙在衬跌”,(刘熙载《艺概》)“词须愈转愈深,一转一深,一深一妙。”(刘熙载《艺概》),“陡然一惊便是兴观群怨”“温柔敦厚,诗教也,陡然一惊,正是词中妙境。”(刘体仁《七颂堂词绎》)我们都可看作是对古典诗歌内部结构中“转”的作用的诠释。如宋之问《渡汉江》“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诗人从贬所渡江逃归,离家愈近,思乡之情会强烈,但作者却宕开一笔,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形象的说明了作者一方面渴望得知家人的“音书”的急切心理,另一方面作者又怕家人受自己牵连的消息得到证实,所以才“情更怯”和“不敢问来人”。这里,“近乡情更怯”的“转”上接“音书断”,下“关”“不敢”句,把诗人强自抑制的急切愿望和由此造成的精神痛苦抒发的淋漓尽致。“转”的作用大矣!杜甫《述怀》中的“反畏消息来,寸心亦何有。”也和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这就是高考命题者对诗词的“转”青睐有加的原因吧。九四年的《秋菊》九五年的《如梦令》九六年的《咏史》今年的《约客》的题肢的设置都可证明这一点。 (四 )、善抓“合”句。所谓“合”就是指诗词的收束句。它既可浑圆章法,更是作者“感发意志”“体物写情(刘勰〈文心雕龙〉)”“神光所聚(刘熙载〈艺概〉)”的“诗眼”和“词眼”所在。因此,我们在解读古典诗歌时,更应钟情于此。古人曾说:“填词结句,或以动荡见奇,或以迷离称俊”(〈填词杂说〉);“收句非绕回即宕开,其妙在言虽止而意无尽。”(刘熙载〈词概〉)都是指的诗词的结句的要领和作用而言。诗词的结句的方式很多,但不外乎明结和暗结两种。一是直接抒情、言志、阐理。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首句叙事点题,结句更是扬“青春作伴好还乡”之乐,抒“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惊喜之情。确然是“句句有喜悦意,一气流注,而曲折尽情,绝无妆点”(仇兆鳌《杜少陵集详注》引);孟郊的《登科后》中的“一日看尽长安花”,又体现了作者何等的畅快得意乃至神采飞扬的情态。古人所说的“本只是常语,一经道出,便成独得。词得此意,则极炼如不炼,出色而本色,人籁悉归天籁矣。”(《艺概》)完全可以说明此类结句的明快、质朴、无意造语却自然天成的特点。另一种是“以景语结情语”(张炎)。所谓“以景结情”是指以“景物”来传达、折射、暗示(暗喻)出作者的感情、寄托、抱负,即以“揽物”结“关合之情”。这样做的好处是形象含蓄、耐人咀嚼。如李益《汴河曲》的结句“风起杨花愁杀人”,就借随风飘荡、漫天飞舞的杨花,遥寄了作者的深沉的历史感慨和对现实的政治感受;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中的结句“暗风吹雨入寒窗”,作者那惋惜、愤懑、悲痛相互交织的情感,全都蕴含于景语之中,含蓄蕴藉、深藏不露,确实是“身世之感,君国之忧,隐然蕴于其内”。可见在平时的教学和训练中,如果善于从结句切入,也同样会给我们提供一把解读诗歌主题和形象的钥匙。 自然,文本层面的内涵远不止于此,它还包括语言的声、色、形,诗歌的意象、诗画的相融等等。笔者将另文赘述。需要指出的是,笔者提出从文本的层面上体悟,并没有否认审美主体在文学鉴赏中的核心地位,相反,任何体悟文本层面的审美活动都必须以主体的观照为前提。我们想强调的是,古典诗歌应首先从文本这个“先结构”入手,遵“路”识“真”。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2534c2a10029bd64783e2ce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