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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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灵雨

这是许地山一本随笔集的名字。

他爱极了他的妻子,他们是琴瑟和鸣的一对。

有一次,他从远地冒雨归来。老妈子和小丫头都借故躲了出去。他回头瞥见几箭兰花在汝窑钵上开着。便说:“这么大雨还能开得这么好,真是难得啊,可是我总不信那些花有如此的香气。”夜晚,他和爱人并肩坐在一张紫檀榻上,往下问:“良人,到底是兰花的香,是你的香?”妻子娇羞地亲了他一下,小丫头看见了掩着嘴笑,多么柔情蜜意,小别的夫妻在雨夜缱惓,惹得小丫头嗤笑,想那梦里也是一片杏花春雨吧。想起了李清照,赵明诚刚走不久,她就飞鸽传书,写的是“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的心里眼里只你一人,你若一日不在,我便一日相思,问我愁绪几何,便是那落花流水也道不明的,满腹诗才的易安居士生生被儿女旧情缠绕,竟也成了林妹妹。

南普陀寺里,许地山和妻子在树荫下坐着。他说:“你愿我做这样的荫吗。”妻答:“这样的荫算什么,我愿你做无边宝华盖,能普荫世间一切诸有情。愿你为降魔金刚杵,能破坏一切世间诸障碍。愿你为多宝盂兰盆能盛百株,滋养一切世间诸饥渴者。愿你有六手、十二手、百手,千万手无量数那由他如意手,能成全一切世间等等美善事。”许地山早年受佛教思想影响,有出世和玄想的情绪流露,他的妻子无疑也受了他的影响,有兼爱天下之心。二人皆有天才,言语机辩中,常有精妙之语。是夫妻,是益友,是人生道路上的相伴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一如沈复与芸娘沧浪亭边日日缱绻。常常想,若是天下这等好男人好女人都可成眷属。那人人都会往围城里冲,并且甘愿禁锢其中吧。

妻子死后,许地山一日梦见爱妻,醒后急翻书箧,得前年所造诗翻诵许久,不觉泪下。妻子不会作诗,而好念诗,更喜欢听人念诗,。他得罪妻时,就被罚作诗,一对风雅夫妻,如今天人两隔,怕是最悲戚的。我还念着你爱诗,午夜梦回,独自吟咏,泣不成声。从此山长水远,铁马冰河入梦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读许地山的散文,像是读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或许因为他们都通佛学。温润如玉,是谦谦君子的品格。空山灵雨,好美的四个字,山林寂寂,雨落空灵,正如他的骨骼清奇,是世间温柔美好的所在。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也写这样一对夫妻,旁人评价:你们都是珍宝一样的人,可你们自己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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