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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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作者:暂无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5年第8



王秋珍

俗话说,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眼看惊蛰将至,来金嫂那个急呀,就差给佛祖磕头了。

几天前,来金嫂突然发现腰部长了米粒大小的发亮水疱,有灼痛感。一晚过去,水疱蔓延,痛的感觉像锥子往身子里打洞一样,好是难熬。村庄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告诉她说,哎呀,你长蛇盘疮了,要是腰部围上一圈,可是要出人命的!

乡卫生院的医生倒没说得这么恐怖,但他提醒来金嫂,用药必须及时,多吃新鲜蔬菜,多休息,不可疲劳。

可是,能不疲劳吗?

来金去外地打工了,家里的活,田里的活,全是她一人扛着。儿子上初二了,学习紧张,还有青春期的小脾气。人家有男人管着,都未必轻松啊。

正想着,来金嫂看见曾有水和他女人扛着锄头往庄稼地走去,心里突然泛起了酸涩的味道。

曾来金和曾有水,是前后邻居,又是田邻居,俩小孩还是同班同学。按说,关系应该不错。可事实上,两家人在两年前突然不说话了。乡村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家全当对方是透明人,直接忽略。

那年,来金嫂害便秘,听说菠菜富含植物粗纤维,吃吃不错,就在家门口的一块早地上种了半畦。可是,有水家的鸡老是来啄菠菜,硬是把翠嫩嫩的菠菜啄得狼藉一片。来金嫂放出话说,把鸡管管好,我要下药了。

次日,她果真将甲胺磷混进谷子,活生生把有水家的三只鸡给毒死了。好好的鸡就这样死了,两只母鸡已经会下蛋,那只公鸡准备杀给儿子补身体长高的,连黄芪都买好了。有水嫂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作为田邻居,以往渠道引水总是大男人曾有水去。来金嫂家的田少水了,人家给顺便引进去:太满了,就把田缺踩低,让水出去一些。可是这两年,来金嫂都该自己扛着锄头去引水,有时半夜还要往田里赶。水是庄稼的命,也是庄稼人的命。

眼下惊蛰已至,庄稼人把惊蛰时节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田埂加固、水稻播种、抛秧插秧,活儿一桩紧挨着一桩。

“前半夜有收成,后半夜颗粒无收。”说的是节气的神奇。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滴水干。清明忙种粟,谷雨种大田。什么节气赶什么活,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秧龄只能是一个月,过了这个时间,即使神仙也无回天之力。如果秧龄超了,秧苗种下去不久就会抽穗,只能长出两三粒谷子,不可能长成马尾巴那么壮。农人种庄稼就是和时间赛跑。


如今,来金嫂要做的是抓紧拔秧插秧。那天,她正坐着独脚秧凳在拔秧,身子痛得几乎想躺到水里去。

突然,她看见曾有水和他女人向她走来。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想让人笑话。不料,这两人也不说话,下了田就帮她拔秧。有水力气好,秧凳也不用,直接蹲着拔。你看他,左手捋过两拳头高的秧苗,右手一使劲,秧就乖乖地呆在右手上。那秧啊,一把一把积得像纸扇一样,根部平平的,上部舒舒展展。完了用稻草秸一扎,简直像一件作品。有水嫂呢,右手一下一下,动作娴熟,又不乏优美。

农村里,管第一天插秧叫开秧门,开秧门开的是希望之门。曾有水俩口子不计前嫌,是想给自己带来希望啊。想着想着,来金嫂的内心就潮水拍岸,一浪紧接着一浪。

傍晚歇工的时候,来金嫂顾不上拍去泥腿上的蚂蝗,对有水的女人说: “有水嫂,我,我……”说着,喉咙就哽住了。

有水的女人捋了一把脸,那脸满是汗水和泥水,但一点不影响它的美丽。 “乡里乡亲的,别这么说,来金嫂。我要不帮衬点,我儿子都不愿意呢。”

此时,来金嫂觉得自己也进入了惊蛰时节。不同的是,大自然是春雷乍动,把冬眠的动物惊醒了;而自己,是把心里睡着的那只善良之虫唤醒了。她暗暗对自己说,等关了秧门,我一定要去有水嫂家好好地登门道歉。当然,必须带上儿子。

(选自《天池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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