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文库 - 让每个人平等地提升自我! 《祝福》与《〈呐喊〉自序》的比较阅读 环境:铁屋子与窗户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再没有比鲁迅《〈呐喊〉自序》中的“铁屋子”更经典的比喻了,他说:“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在这里作者用“屋子”比喻当时的社会,用“铁”来强调屋子的牢固,强调改变的艰难,这是没有异议的。但是对“绝无窗户”的理解就不同了,有人说这是为了说明屋子里面的黑暗,见不到光明;有人说是为了进一步突出屋子的坚固,里面的人们没有办法逃跑;也有人说这是为了说明其闭塞,没有空气流进来,所以下一句说里面的人们“不久就都要闷死了”。似乎这些说法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从作者的角度看,他重点指的是什么呢?这可以从其它文章中找到答案。 祥林嫂所处的社会环境又是怎样的呢?她在自己家因为死了丈夫就没法待下去了,只好逃到鲁镇来;在鲁四老爷家里做繁重的工作反而很满足;但当婆婆派人来抢她回去的时候,整个鲁镇没有一个人一伸援手;而当得知她以死反抗再嫁之时,人们得到的是有了新鲜谈资的满足和对她婆婆精明的艳羡;再次来鲁镇,她的不幸也只给人们添了些笑声;当她悲惨地死去这时,鲁镇的人们正沉浸在祝福的欢乐中,在鲁四老爷家引起的只是鄙视和憎恶。没有谁刻意地剥削谁,压迫谁,算计谁,可是悲剧就在大家的习以为常中发生了。所有的人们都成了不自觉的悲剧的制造者。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人们的思想中浸透了浓厚的封建思想,维护这种思想已经成为一种潜意识状态下的行动。 然而鲁镇虽然闭塞,却也并非没有一点外界思想的侵扰。鲁四老爷也知道主张变法维新的康有为,不过他的态度是“大骂”,而且康有为的思想与活动也并没有给鲁镇带来一点变化。此外鲁镇也走来了一个有着新思想的人物——“我”,他与鲁四老爷话不投机,是鲁镇同情祥林嫂的唯一的人,但是他构成了鲁镇社会的“窗户”吗? 人物:昏睡者与较为清醒的人 如果拿“铁屋子”里的人来类比,鲁镇的人们除“我”以外都是昏睡者。他们的身份各不相同,但是对自己的命运都并不以为有什么不合理。说他们在昏睡中生活,“昏”在哪里呢?首先,“昏”在对自己所受痛楚的麻木,甚而至于将他人的痛楚作为自己快乐的源泉。鲁镇的一般人不是从祥林嫂的伤疤上得到了许多笑料吗?《自序》中鉴赏示众的麻木的看客镜像般在出现在小说中。其次,“昏”在对自己不幸命运的不觉悟。祥林嫂不用说了,临死之时还幻想用死后家人的团聚来安慰自己。鲁镇的人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命运的不幸和给别人所加的痛苦。“昏”还表现在对社会制度的懵然无知,没有谁想一想大家所恪守的教条是否正确合理。 在鲁镇的人物中“我”是一个另类,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迷信麻木,对祥林嫂富有同情心:看来他属于“较为清醒的人”。但是这个清醒者所能做的除了对祥林嫂报以同情,除了内心悄悄的愤然以外,对所见的一切虽深知其不合理却也无能为力,连公开得罪鲁四老爷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他却是最痛苦的人,这种痛苦与《自序》中所预言的清醒者的痛苦有所不同,那些人痛苦的是即将到来的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而他却主要是因面对他人的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并且强大的旧势力还可能像黑洞一样吞噬了他。 《祝福》的结尾写道:“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111 百度文库 - 让每个人平等地提升自我! 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一般理解为反语,表现的是“我”的愤激之情。不过也可理解为写实。因为“我”对祥林嫂不幸遭遇的不平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痛苦本来就是一会儿的事情,他当然希望人们都得到幸福,但是却看不到该走的道路在哪里,就像为了不增加祥林嫂的痛苦而对她说人死以后有魂灵一样,对人们的幸福也只能寄托在这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神灵上。正所谓“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主旨:绝望与希望 在《自序》中作者从为父亲治病到最后办《新生》失败,经历了希望破灭的痛苦,这是个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那么最后作者看到希望了吗?或者说他与金心异辩论以后看到了希望吗?很多人认为,作者在朋友的劝说下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原文中这样说:“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可以看出,作者所认同的希望是非常有限的,只是从逻辑上说可能有,而不是说一定有。并且这种“有”的可能性是十分渺茫的。根据只在于它存在于将来。而且作者也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他自有“确信”,确信铁屋子不可毁坏,社会无法改变。从“确信”和“可有”的语义轻重也可以看出他的真意。 鲁迅这种对社会对人性的悲观看法一直没有改变,他的所有小说没有一篇以圆满欢乐结局,《祝福》也一样。祥林嫂这样尘埃一样的人物悄悄死去,没有引起这死水一样的社会一点动荡的涟漪,黑暗像鬼打墙一样控制一切而人们却毫无觉察。人们把希望寄托在虚妄的神灵身上,而神灵观念正是悲剧的根源之一,这更增添了小说的悲剧意味。 小说中的“我”也有希望,他的希望与鲁镇人们的希望是有些不同的,别人是祈求自己的幸福,他是希望鲁镇的人们幸福;别人是信神求福,他是别无他法只得寄希望于神灵;别人相信幸福可以通过祝福祭祀而得到因而怀抱希望,他不相信祭祀祖先可获幸福仍心存虚妄。 这种虚妄也类似于《自序》中作者的希望。他一方面确信自己的看法,认为社会无法改变;另一方面又寄希望于万一,要把死马当作活马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他做小说的态度,是他的人生选择,也是全部希望。 结构:我与社会 《自序》中社会与“我”形成了强烈对比,从少年时期起就感到自己与社会不相容,感叹看清了世人的真面目,并促使他走异路去寻求别样的人们。他一路走来,到了日本仙台,在看电影时又感到自己与周围的人们格格不入。于是又来到东京找到志趣相投的人办杂志,但很快他又发现自己又成了最孤单的一个。这种对比使他的思想逐渐成熟和老练,也成为文章的线索。 作者用大量的篇幅叙写自己的经历,并不是为了告诉我们他有怎样的梦想,而是表明自己怎样看清到社会的真面目,和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站在当前社会的对立面并与之斗争,从而使读者看清社会并参与这场斗争不正是呐喊的目的吗? 与此类似,《祝福》中为封闭的鲁镇安排一个外来者“我”,他不仅仅是起线索的作用,更主要的是使文章在结构上形成鲁镇与“我”的对立,从而产生思想的张力,更深刻更鲜明地表现文章思想。小说如果没有“我”,祥林嫂的故事是完整的,鲁镇这个社会也是圆满的;但它会缺少一种警示的力量,缺乏因“错位”而引起的拷问的力量;而有了“我”这个与鲁镇不协调的人物,便如同黑暗中射入的一道光线映照出了朦胧中的污秽,使人分明地感到这个太平村庄的罪恶和平凡时代的人间悲剧。 22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d19c1de1cb91a37f111f18583d049649a660e5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