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红豆的大名叫相思,这是她爹为了纪念当年大出血早逝的娘亲取的名字。这名字多多少少有些伤春秋,所以她爹更多时候都叫她豆豆。虽然她爹经常要操练士兵,不能回家。 她自打出生起,身子便一直是弱不禁风,因此府上也一直住了个老郎中,还有他的孙儿。 红豆同志最喜欢她的羌青哥哥,可这事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羌青对于她这个年纪尚小,但已经颇为流氓的行径是毫无招架之力。洗澡她偷窥,换衣服她大剌剌的看。他羞急,她就揪着他衣角摇晃,眼神极为无辜的看着他,用软糯的嗓音撒娇着说“羌青哥哥,我错了嘛”。 拉着他陪她斗蛐蛐,结果不小心被蟾蜍咬了,哇哇大哭,他还得哄着。被指使去给她爬树摘果子,不小心把腿摔折了,他还没喊疼,她先给哭了,边哭边说“呼呼就不疼了”。每当喝药,她也是哭的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必须得柔声哄着喝完,再喂她吃糖冬瓜和蜜饯才罢休。 莫相思一哭,他就不行了。看见她眼泪汪汪,小鼻子红的像山楂果冻卷,一抽一抽的,他就心软了。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像她老爹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时间就像白驹过隙,一晃眼就过了七八年。羌青继承了老郎中的衣钵,成了远近闻名的妙手郎中。莫相思也褪去了顽劣,眉目如画,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 羌青走的那天,她抱住他不肯撒手,羌青抚摸着她的脑袋,调笑说“豆豆又像小时候一样耍赖皮了。” 真正离别的时候,她只是远远地望着他的身影,她怕靠的太近,会控制不住自己。羌青逆光而立,他那始终温柔的笑意映入眼,让她思绪愈发恍惚。 那天,她在桥头站了很久。站到天边只剩下零星的橘红,映着远去的一人一舟。等到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才带着一身霜寒回去。 莫相思本来就弱不禁风,站了一天,一回去便病倒了。 这一病,久久未见起色。 丫鬟怕她风寒更重,要关上窗,她摇摇头,“这屋里的药味太浓了,我喘不过气。”闻言,丫鬟只得给她添多一床厚实的被褥。 她侧卧在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 不知道羌青哥哥,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她的病,越来越重了。起先她还能在庭院里赏赏花,后来就走不动了。再到后来,到现在,连手指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管是多少帖药,喝下去都不见起效。 丫鬟正在她耳边说,羌青救治了许多人,被人称作神医呢。相思只有在听到羌青消息的这种时候,脸上才会勉强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 莫云开收到消息,连忙赶了回来。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消瘦得只见皮骨,他便痛心疾首。 莫相思最近总是陷入睡梦里。她看见那时她偷看羌青换衣服,他耳朵通红,教育她男女授受不亲;她看见有天他救助一个拾荒者,药到病除,分文不取;她看见他屈指弹她的脑门,却是笑意盈盈。 半梦半醒间,她看见她爹憔悴的脸。相思艰难的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唤他,“爹…”,莫云开握着她的手,“我在”。 她喘了口气,“我…我知道…我…我活不了…活不了多久了…” “瞎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豆豆都还没嫁人呢。”莫云开安慰她,眼里满是疼惜和难过。 相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几乎要陷进黑暗里,“爹…我想求你一件事…若是我死…死后…羌青哥哥回来…了…你把…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她凭着感觉,费力的从枕下翻出一封信,摸索着放在莫云开手里。 “女儿…不孝…”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手从莫云开掌中滑落。 她眼角流下一滴泪。 她仿佛看到阳春三月,沐在日光下温润如玉的少年,拿着红润的糖葫芦送给她。那天,有花香,有鸟啼。 相思莫相思。 后来,羌青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几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愿君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d8f5f3abdeb19e8b8f67c1cfad6195f302be84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