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象限生存张晓杰艺术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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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象限生存张晓杰艺术随笔 “空”是因为世事无常，“寂”是因为湮灭，“闲”是因为不执著，“淡”是因为解脱。如此质朴又淡然的心境，揉捏出随性洒脱的陶瓷，宛如一位江南美人。 作者：暂无 来源：《文苑·艺术汇》 2013年第1期 撰文：张晓杰 图片提供：瓷艺空间 站在船头仰望星空 人类在宇宙中，好比暗夜中大海上的一条航船。茫茫大海，波澜不兴，也没有参照物，便如完全的黑暗。我们所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航船划开的浪花尾迹，这尾迹渐远渐逝。这就是历史。历史告诉我们，我们的航船走过怎样的道路，我们是一直向前还是不停地绕圈子或者曲曲折折但始终保持着大致的方向。通过对这艘船的尾迹的考察，我们甚至还知道行进得有多快，是不停地加速还是始终匀速前进。这是历史学家的任务。但是要保持这艘船的运行，光有历史学家还不够，还得有科学家，科学家的任务是为它提供动力，修修补补保证船的硬件完好并不断升级。其次，科学还得提供所有的有效工具，包括为艺术家提供所有的工具和手段。当然，有了科学家还是不够，因为科学家不知道这艘船究竟要去哪里？ 我们人类究竟要去哪里呢？宗教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目的地，就是天堂。然而，神学依然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到达目的地，因为他始终无法提供达到目标的路径。 假如说，神学是这艘船的船长，掌握这艘船的目的地，历史（包括由此构建的整个哲学体系），负责监督船行的速度和运行状态，科学充当机械师和轮机长的话，艺术则是这条航船的望员。艺术的任务就是指示船行的方向。但是，茫茫大海，前面是无边的黑暗，唯一可以为我们指示方向的就是星空。艺术家的唯一工作就是仰望星空。 仰望星空的本质是对美的追求。人正是在仰望星空的过程中逐渐站立起来，成为直立人的，这是美学和艺术的功劳。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人类发展的方向就是美的方向。人类一切进步的过程就是追逐美的过程。 星空是美好的，美就美在我们够不着。布洛的距离说否认美的纯粹客观性，放弃对美的本质，美的客观因素的追究，有独到的见解，在我看来最能把握美的本质。因为方向本身丝毫不具备物质性。 艺术就是如此纯粹的精神，真正的艺术品容不得分析把玩。艺术品是情欲的产物，只有够不着的情欲，无法实现的情欲，才有可能美。只能用心灵去感受的“一团情欲”才可以称作艺术品，有史以来的一切艺术作品无不如此，正是这些艺术品构成了人类心灵空间的灿烂星空。 我的童年，曾经站在船头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直到数也数不清。我在向往和惊叹中长大，我常常问自己，星河灿烂，哪一颗是属于我的星呢？在我的心灵中，始终有一颗最璀璨的星，指引着我。我的叛逆和执着时时告诫我，只要始终站在船头，只要始终昂起头，我一定会发现属于我的那颗星。越是黑夜，我心灵中的那颗星就越是明亮。越是黑夜，我的灵魂就越能够感受到那颗星的召唤。终于，当我在无边的黑暗中寻找到它时，我是怎样的兴奋，那是我的陶艺作品《灵魂从黑开始》，我知道，从此，我为这颗星烙上我个人永不磨灭印记。如今，我的星座已经群星闪耀。回想起来，那不就是一个孩子在黑暗的大海上一颗一颗数出来的吗，那每一颗大大小小的星星，不都是对应着我的每一件作品在我心灵深处的闪光吗。 自然符号和精神符号 柏拉图的艺术模仿论构建了三个世界：理型世界、现实世界和影像世界。而后者分别是对前者的模仿。 古典艺术追求美的过程就是在自然界中寻找美、发现美的过程，是对自然物体的模仿，也就是通过对美的事物的再现，并由此建立了一套完美的自然符号体系。黄金分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种美的模式沉淀在人类的基因中，指导人类的生产、建筑甚至政治活动，直到现代仍然启示着科学家的研究方向，华罗庚的优选法，杨振宁的宇称守恒研究不都是这样受到古典美学的启示吗。 哥特式建筑在古典美学体系中有意识地引入精神符合元素，艺术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人类精神的空间。 莱辛把诗和画作为两种不同符号的艺术系统，敏锐地意识到自然符号和精神符号的艺术表达方式的不同和艺术效果的不同。 现代艺术引入精神符号系统后，打破了古典艺术的“美”的束缚。扭曲、狰狞、变态、恐怖、恶心等等，一切人类的情感元素，一齐进入艺术的表现空间。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重要转折。多年从事陶瓷工艺美术的经验，使我越来越感到一种心灵的束缚，就在那个时期，《拉奥孔》进入我的视野，让我深刻地感受到那条蛇把我越缠越紧。当我在陶瓷上画牡丹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进入一种无意识状态，画笔几乎不能控制地画成了德.库宁或者康定斯基，那种发泄般的涂抹，又最终使我安静下来。有时安静到木讷，傻傻地在工作室一呆就是好几天，直到烦躁又渐渐地积累，迫使我重新拿起画笔。 挣扎、反抗、叛逆的冲动，渐渐改变了我的创作之路。我的工作也从瓷器上画画扩展到直接以陶泥的创作并和陶瓷彩绘结合起来。继《灵魂从黑开始》，我创作了一系列以“梦”命名的作品。1995年，我的陶艺作品《我的梦》被选送参加日本美浓国际陶瓷大奖赛及陶瓷展。有评论家指出，这是一件摒弃一切传统手法，完全不用构思、不用刻意的结构、没有任何象征、甚至不用任何暗示，纯粹以陶瓷泥土的本性和作者心灵的力量直接表达梦境的作品，创造了张晓杰独有的精神符号元素。 艺术虚空间 艺术形式的演变按照其发展历史和生成规律，如果真要分门别类的话，或者可以仿照数学上的复平面，构建一个艺术虚空间概念。首先，我们把客观世界确定为横轴，两个方向分别表示自然世界即自然结构，反方向为人文世界也就是通过人类行为创造的文明即重构的世界。正方向刻度表示自然结构的复杂程度（包括自然美、粗犷和质朴、崇高、神秘、畏惧感、壮美等等）。反方向则是人文结构的复杂程度（包括语言美、工艺美、精致美、亲切感、节奏和韵律的美、历史沧桑感等等）。 纵轴用以刻度精神世界，正方向表示理性精神即上帝意志或宇宙精神（包括数学美、符号美、形式美、理念美、道德美等等）。反方向则是人类情感（包括悲苦、忧伤、残缺、理想、欢乐、宣泄、智慧、洞察、自信、欲望等等）。按照这个艺术虚空间的概念，每个艺术家都可以尝试着把自己的艺术形式、各自的艺术主张、风格流派及其成就，分别纳入这个空间加以考察。作为这个理论的典型性框架结构，大致如下： 一、以古希腊艺术为代表的大多数古典艺术形式可以置于第一象限。典型例子是古希腊雕塑。以及古罗马以希腊为模范的艺术活动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再次以古希腊为典范的新古典主义都是很好的例子。 二、以西方现代艺术为代表的大多数艺术形式可以置于第二象限。典型例子是世界艺术中心从巴黎到纽约的整个过程中产生的一系列艺术形式。 三、以中国古典艺术为代表的各种艺术形式可以置于第四象限。典型例子是中国文人画派抒写性灵的写意画。 四、以张晓杰艺术为代表的现代陶瓷艺术可以置于第三象限。典型例子是我近十年来的一系列创作，比如《空与实的谐音》系列等。 在这个艺术虚空间中，各种艺术形式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当然，这个位置不一定是一个点，可能是一条直线，或者曲线，或者一个各种线段组成的图形。比如，马克思曾说过，希腊神话“不只是希腊艺术的武库，而且是它的土壤”。希腊神话作为人文世界的重构元素直接进入艺术创作之中。这个理论还是第一次提出，还远不够成熟，但是，艺术理论家不妨以此为平台，进一步思考，相信可以做出很多的有意义的工作。 我的艺术生命落在第三象限 艺术用意念去消解精神与现实的隔膜，在神秘的世界里探寻未知的存在方式。一种意象时常萦绕着我，就象茫茫的宇宙让人无法感受到其存在的深度。我努力去超越，借助各种造型、色彩及块状的构图在不规则中寻找激情，将传统及各类文化资源进行组合，通过转型建立新的当代多元化的综合性视觉空间。 这是我近十多年来有意识的蓄势而发的创作理念。从我所钟爱的精神符号这个系统来说，按照我构想的艺术虚空间理论，我目前的创作基本落在第三象限。 也就是说，我的自然符号系统是重构的。这不仅是指，陶瓷作为人类艺术上第一件重构的自然符号，既是自然的一部分，又是完全人造的，是精神符号的外化和固化后的客观存在。是人造符号系统的发展成果沉淀下来的自然符号系统。同时，我的创作对象，创作元素完全是重构的，完全没有自然构造的影子或者充其量不过是自然的光影。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些光影获得质量和沉甸甸的感觉。使这个光怪陆离、难以把握的的精神世界获得触摸感和亲切感。 我的精神符号系统是完全自我的本能，当我的创作越来越彰显我的个性的时候，我灵魂深处从未被人意识到的本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不管你把它想象得多么美好，有时候，它就像分娩，带着血污和痛苦。美丽的光影掩饰下的欲望奔突和痛苦挣扎，崇高被压抑在变形的空间中得不到伸展，狂妄同样蛰伏着，急切地盼望着跳出魔瓶。 禅语直指人心，我的艺术是把人心晒出来，可观可玩。我的系列作品《空与实的谐音》便是用我自己的符号系统，直接模仿心灵的构造、形式和本质。虽然这个心灵是完全个人的，晒出来，每个人的心灵才有一个比较，我信仰人心各有不同，要是有人硬要把我的心安在自己的身上，我想恐怕是对我的误解，至少是一种肤浅的认识。我以为，每个人只可以以我的心灵作为参照，寻找自己的心性。如此，我的作品才有价值。第三象限的作品，可以说是建立在中西艺术交融的基础上，任何单方面的强化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考察我的创作轨迹，从最早的工艺品仿制，到写生阶段对自然的刻意模仿，我的根基在第一象限。大学时期，西方思潮影响下，我沉浸到西方美学体系中，从西方古典艺术一直走到当代陶艺前沿，从纯粹理性的创作，到刻意的洒脱，从陶瓷语言多种探索到重新回到中国文化的土壤中来，重新追溯中国画的上古气派，在我看来，不亚于一次中国式的文艺复兴—对中国传统文化汉唐风格的复兴。正是西方神性光芒下的理性主义和中国直指人心的性情至上风格从第二和第四两个象限的突破，我的创作才能够进入第三象限，也标志着我的创作完成一个优美的大圆。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f43f16112661ed9ad51f01dc281e53a580251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