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一条街道 苏童 ① 在阴雨天气里，期待明媚的夏天。 ② 街上水果店的柜台是比较特别的， 它们做成一个斜面，用木条隔成几个大小相同的框 子，一些瘦小的桃子、一些青绿色的酸苹果躺在里面，就像躺在荒凉的山坡上。水果店的女 店员是一个和善的长相清秀的年轻姑娘， 她总是安静地守着她的岗位，但是谁会因为她人好 就跑到水果店去买那些难以入口的水果呢？人们因此习惯性地忽略了水果在夏季里的意义， 他们经过寂寞的水果店和寂寞的女店员， 去的是桥边的糖果店。 糖果店的三个中年妇女一年 四季在柜台后 面吵吵嚷嚷的，对人的态度也很蛮横，其中一个妇女的眉角上有一个难看的 刀疤，孩子走进去时她用沙哑的声音问： “买什么？”那个刀疤就也张大了嘴问：“买什么? 但即使这样，糖果店在夏天仍然是孩子们热爱的地方。 ③ 隆的欢叫声。 糖果店的冷饮柜已经使用多年， 一块黑板放在冷饮 每到夏季它就发出隆柜上，上面写着冷饮品种和价格：赤豆棒冰四分，奶油棒冰五分，冰砖一角，汽水（不连 瓶）八分。女店员在夏季一次次怒气冲冲地打开冷饮机的盖子，掀掉一块棉垫子， 出脑袋去看棉垫子下面排放得整整齐齐的冷饮。 和冰砖却剩下很多， 它们令人艳羡地躲避着炎热， 他会看见赤豆棒冰已经寥寥无几， 孩子就伸 奶油棒冰 呆在冰冷的雾气里。 孩子也能理解这种现 象，并不是奶油棒冰和冰砖不受欢迎，主要是它们的价格贵了几分钱。 ④ 了女店员一通训斥，她说: “看什么看？都是机器做出来的， 孩子小心地揭开棒冰纸的一角， 看棒冰的赤豆是否很多， 挨谁还存心欺负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棒冰，吃棒冰，吃得肚子都结冰！ ”孩子嘴里吮着一根棒冰，手里拿着 一个饭盒，在炎热的午后的街道上拼命奔跑。 着，毒辣的阳光威胁着棒冰脆弱的生命， 好让家里人享受到一种完整的冰冷的快乐。 ⑤ 最炎热的日子里，整个街道的麻石路面蒸腾着热气。 人在街上走，感觉到塑料凉鞋下 面的路快要燃烧了， 手碰到路边的房屋墙壁， 墙也是热的。人在街上走，怀疑世上的人们都 被热晕了，灼热的空气中有一种类似喘息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耳边。饶舌的、嗓音 洪亮的、无事生非的居民们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躺在竹躺椅上与炎热斗争， 因为炎热而忘了 饭盒里的棒冰哐哐地撞击 所以孩子知道要尽快地跑回家， 文明礼貌，一味地追求通风。他们四仰八叉地躺在面向大街的 门边，张着大嘴巴打着时断 时续的呼噜，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有线广播一如既往地开着， 说评弹的艺人字正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65672d2589d63186bceb19e8b8f67c1cfbd6eed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