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记忆 过年的热闹,总是与童年的欢乐相依相伴;进入腊月,那段记忆就变得遥远而又清晰。 儿时,我家的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一天,父亲会背着褡裢,满载着我童年的寒酸与欢乐回来。村子里,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是男孩子们从家里偷出来零星的鞭炮所制造出的欢乐;那种小鞭炮,被我们唤作棒狼兵。凛冽的西北风,将热辣辣的火药味变成了一种浓烈的过年的味道,更加点燃了孩子们对过年的急切渴盼和神往。站在高高的庙川梁上,远远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从白茫茫的冰河上传过来,我和妹妹就会欢呼雀跃、撒开脚丫子,不顾一切地从坡上奔去,却是邻村赶集归来的村民,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当我眼窝里噙满泪水的时候,父亲终于满面灰尘地出现了。父亲将褡裢放在路边,转身将我和妹妹揽在怀里,用胡子扎一扎,便带我们回家了。褡裢里满是年货,我跑过去想替父亲背上,结果差点将我压碰倒;父亲扶正了我,让我和妹妹在后面帮着抬。坡太高太陡,等我们回到院子里,父亲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摸着我的头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再有2元钱就好了,年货就不缺了。”我忙着翻看父亲带回来的各种年货,满心喜欢,并不理会父亲的叹气。 俗话说:“腊月二十三,晒被洗衣衫;腊月二十五,扫房掸尘土;腊月二十八,家什擦一擦;腊月二十九,脏物都搬走。”过年前扫尘,是一项巨大而劳人的工作,母亲极要强,几乎要把屋子里所有能够搬动的家什全部清理出去。然后扫灰、糊墙、贴年画,糊窗、贴窗花,所有的大件小件都要精心擦洗得一尘不染,才能搬回。等把一切安顿妥当,已经日落西山了。我只是在帮母亲打下手,就累得够呛,母亲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干活,一边还哼着小曲。我坐在小凳上,望着堆成小山破破旧旧的家具物什直发愁,纳闷母亲如此疲劳还有心情唱曲子。母亲打量着新贴的年画,嘴角眉梢毫不掩饰满心的喜悦。笨重的泥罐,我推着纹丝不动,却被邻居年轻的叔叔轻巧地举起来了。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一边谢人家,一边遗憾地叹气。母亲什么也不会说,我不了解母亲怎么会瞬间情绪这么低落。 1 队里杀了牛羊,分肉分粉条,却少得可怜。妈妈蒸了糜面馍馍,又要炸油糕、油囫囵,等母亲将年茶饭准备好后,父亲就要带着哥哥去祭祖上庙堂。我闹着要去,父亲说什么也不带我去,母亲将哭哭啼啼的我拖回了屋子。 “妈,二爷家的孙子比我小都可以去祭祖,我怎么不能去啊?”母亲的脸色更难看了,举起巴掌想打我,最终却没有舍得落下来。母亲将我搂在怀里,用粗糙的手指抚去我的眼泪,轻声细语地说:“就是不能祭祖,你也是妈的好女儿,妈不嫌弃你。”那时候我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活出个人样给爷爷看。 父亲的回家,冲淡了我少年的惆怅。父亲买了许多年货,有鞭炮、对联、腐竹、成捆的海带、豆腐皮、令人垂涎欲滴的枣果馅,最令我兴奋的是父亲还细心地给我买了一条鲜红的纱巾。我将纱巾围在脖子上,在院子里蹦来跳去,一遍遍唱着“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我沉浸在新年的快乐之中,忘记了不能上坟祭祖的烦恼,忘记了向父亲告爷爷的状。 母亲对父亲说放串鞭炮吧,我抢着说让我来吧,我能行。 不经意间回头,我发现母亲与父亲相视一笑。我跑到院子里,高举着点燃的秸秆,点着了鞭炮的引线,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家过年喜庆的气氛从腊月二十三便弥漫开了。 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7f7bfc1924fff705cc1755270722192e443658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