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记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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亳州记阅读理解

州记 钱红莉

自合肥往北,过淮河,景色渐渐不同,大片麦地一直铺到天边,青绿里隐有微微的明黄,似流动着的画。路旁一株株苦楝,树巅紫花,细淡而繁密,犹如钢琴协奏曲急速有声。苦楝花紫嘟嘟的,有微微暗香,每年准时开在小满前后。我生长于斑斓阴柔的皖南,自小看惯水田漠漠的景致,而北方的雄浑开阔,则是另外一层浑厚壮美,看得久了,隐隐有着直指人心的苍凉。

第一次到毫州来,最先被这里纵横时空的路名打动,分别以植物或古人名,命名每一条道路,清新,雅古。若以路名排行,毫州想必是皖地首屈一指的文雅之城。路过庄周路、漆园路,如若置身古代,庄子于涡水之畔,以夸张的寓言体与你娓娓道来人世的道理;白芍路、菊花路、牡丹路……一路看过去,又是簇新的灵气与山野之气了。国槐森森,绿气盎然,沉稳而持重,仿佛神州五千年文明都被默默承担下来了。真是一座文气、底气兼备的小城。 夜里,于古街饭罢,步行至十字路口,闲闲抬首,高古的城楼矗立眼前。街上,车少,静谧,时间的钟摆动得慢;灯亮着,影子一直追着你走,走着走着,一颗心倏忽安稳下来,世间仿佛没什么急着赶的事情要做。""的繁体写法,门里一个月,取倚门望月之意。一颗心闲下来,人们才会有倚门望月的雅趣,分明是沐浴而享受生命了。小城的慢与闲,可珍,可贵。

当望见"建安文学"几个字,一颗原本嘈嘈杂杂的心,确乎一个冷战,紧随而来的,则是几千年的浩浩汤汤,岁月在文学面前变得庄严肃穆——三曹,建安七子,以至于整个汉魏文学,令人瞬间有了谦卑心,并陷入长久的缄默。年轻时,热衷于曹植,沉迷于他的华丽、忧伤以及绵延的弱质之美,及至中年,方才懂得曹丕的难得。

"策我良马,被我轻裘"(曹丕《善哉行》)少年一般的蓬勃朝气,这是要我们积极地活,无须整天愁苦不竭,因为"高山有崖,林木有枝",是说生命的忧愁自古皆有,好比高山有轮廓树木有杂枝一样天生即在。既然自古皆然,那么,我们何不超越它,活得更好些呢?就是在尘世的废墟之上给予自己精神的光芒,从而活得更为闪亮……

每一次,当我对着镜子拔拽白发,他的《短歌行》鸽子一样扑闪着双翅,落至眼前。"嗟我白发,生一何早"-对这个不可把握的浮世,谁不曾独自叹气过?这口气也长,自汉魏延续当今,到了我这里,到底,壮烈少了,执念多了,但,在我们的心性里,更多的还是不甘-——我这条小命存于世间,难道不能再做点什么?曹丕的四言诗,言浅,意深,雀跃,幽曲……

建安文学馆毗邻运兵道,房间曲折幽深,空阔而润凉,墙上布满三曹书法体诗文,一幅幅看过去,手心全是汗,一颗小心脏不明所以,默默悸动。拐一个小弯,便是运兵道,想着这八千米工程竣工后,爸爸来过这里,儿子也会来的。两千余年往矣,作为他俩共同读者的我,也来了,静静走在他们曾走过的砖道,心上有细雨鱼儿出,也有微风燕子斜。这砖道,时窄时宽,布满绿锈,并非青苔,以指触之,冰一般凛冽,直如曹操存世的唯一一幅墨迹"衮雪"二字,望之苍凉,尤其""字那一捺,令人端详良久,隐约有"水何澹澹"之气息。这气息,并非逼仄的涡水之气,而是放眼宇宙星辰的苍茫之气。光阴荏苒两千余年,他一


直被误解着,到底知音难觅,肯以大历史观去体恤他的人,大约不止我一个吧。 自小,我们活在小说演义所灌输的正统意识下浑然不觉,哪怕民间戏曲呢,孟德兄一种白脸形象,几千年这么一路呵呵哈哈唱下来,他一直被钉在耻辱架前炙烤,什么"抉天子而令诸侯"的不忠不义,简直胡扯!等生命成长至一定高度,我们终于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忽然有疑问如果置身一个昏聩的世界,为何不能打破而取而代之呢?身处无明乱世的他,该有多痛苦。生命因痛苦而厚重,不断涅槃,不断重生,眼界从而更为高远广阔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回合肥的列车上,窗外北方大地的一马平川以及天上大开大合的灰色云朵,隐隐约约间,总有一种兵气,仿佛时光倒流。史书一页一页翻过,徒留群雄逐鹿中原的喧哗、铿锵,耳畔时有鼓声,轰隆隆的遗韵犹存。

列车长前来与我攀谈。他自小热爱文学,学画,习古琴,至今笔耕不辍。问他如此深秀而丰富,做这份工作可委屈?他笑工作中,每天见众人,忙忙碌碌之中还能积累小说素……

忽然记起,有一次,同事同样说起过你不觉得我们窝在这里挺委屈吗?我的愿望小而又小——但凡可以放下一张书桌,在哪里,都不委屈。

四小时后,车抵合肥,车长珍重地戴上帽子,为我与同事打开车门,彬彬有礼将我的行李箱提出去。薄暮里,我们于人流熙攘的站台握手告别。

文学真是神奇啊!因为机缘,被邀至古城毫州,于两千多年前修建的地下运兵道里感受着曹氏父子的气息文脉。未曾料想,回程列车上,有幸遇到了一位有着极高文学素养的列车长,我们畅谈一路。列车呼啸着,令平畴远处的麦子急速向后倒去,小满过后,大抵就要动镰了。

这一路,我还看见了炊烟、绿树、紫花……世间一切,尽收眼底,仿佛一切都在着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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