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研究——困境及其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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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及其揭示——小说《包法利夫人》主题新探

【摘要】 《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的代表作,它再现了19世纪法国的外省生活场景,19世纪中叶法国社会

的一幅现实主义的画卷。作者在小说中描绘了各个阶层的人物并通过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对整个资本主义各个方面展开了有力批判。本文以《包法利夫人》这一长篇小说所描写的众多人物及其活动为出发点,考察福楼拜笔下人物在资本主义社会大背景下所面临的个人生存困境,分析讨论造成这一生存困境的原因,并以此为一个侧面探讨《包法利夫人》所传递出的具有普遍意义的崭新主题。

【关键词】 生存困境 缺失 悖反 疏离

根据作者在《包法利夫人》中所描写刻画的众多人物,我们可以将其划分为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如下所示: 主要人物

艾玛——包法利夫人

夏尔• 包法利——艾玛的丈夫 罗多夫——艾玛的第一位情夫 莱昂——艾玛的第二位情夫 勒乐——荣镇商人 次要人物

鲁俄老爹——艾玛的父亲

包法利老太太——夏尔的母亲

杜比克寡妇——夏尔的第一任妻子 纳塔茜——夏尔的第一任女佣人 费黛丽茜——夏尔的第二任女佣人 鄂梅——荣镇的药剂师

勒斯蒂布杜瓦——荣镇教堂管事兼看守人 布尔尼贤——荣镇教堂神父

勒方苏瓦寡妇——荣镇客店老板娘 比内——荣镇税务员 纪尧曼——荣镇公证人 于斯丹——鄂梅的学徒

我认为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大背景下,人类的生存困境这一现象。那么,他是如何揭示出来的呢?可以从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物质资料和精神生活的缺失

人类要存活首先必须满足吃穿住用行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我在这里将其称之为物质资料的需要。《包法利夫人》中的人物,可以分为上层贵族阶级人物和下层贫民阶级人物。物质资料得不到满足也只在贫民阶级中出现,并成为困扰他们的主要原因。例如夏尔的女儿小白尔特在母亲去世,家产荡尽的时候“衣衫褴褛,小靴子没有靴带,件件粗布衣服从肩到摆都撕了口子”[1] 可怜的孩子竟连衣服都穿不上一件干净整洁的这不能不说是由于物质生活的不到满足所产生的生存困境。又文中还有一处,是艾玛的父亲给她写信,聊表思念和关切之情,作者在文中有一句这样的描写“艾玛手中捏着纸质粗劣的信笺,呆了好几分钟。[2] 慈爱的父亲挂念女儿女婿该是件难能可贵的美好的事情,可作者偏注重强调“纸质粗劣”四个字,无疑反映了鲁俄老爹正如信上所说的“收成也不太争气”[3]之类的反映近况不佳的情形。物质条件的不充裕似乎顿时削减了真情应有的分量,像打了折扣一样,变得廉价了许多。因此,这种基于物质资料的缺乏也渐渐影响了人类生存原初的幸福感,并使其出现困境。

但是,贵族阶层的人物,诸如王公贵族,神父教士之类在小说中也各有各的不幸。其中最典型的是艾玛第一次有幸参加沃比埃萨尔地区的德•昂代尔维利埃侯爵家作客,有一段对作客男宾外貌描写“他们之中,开始跨入老年的人,相貌显得年轻,而年轻人脸上透露着老成。他们的目光冷冰冰的,流露出情欲每天到满足的恬适,他们文雅的举止隐含着一种独特的粗暴,这是由于他们常常暴力行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擅长做驯服烈马,追求荡妇之类不易控制的事”[4] 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物质生活并没有给人类带来多大幸福感,相反,他们显得堕落颓废,丧失活力。这是精神生活的缺失所造成的困境。一个人如果没有追求没有寄托,精神荒芜,行为懈怠,那么他即使拥有丰富的物质生活条件也不是快乐的,也会最终陷入生存困境。

所求和所得的悖反


有一种观点认为艾玛只耽于幻想浪漫主义爱情,是一个“有能力把自己设想成为另外一个样子的人”,并由此还为她创造了一个新名词“包法利主义”。我认为这个说法有失偏颇。艾玛是一个幻想家,但她却不至于幻想,而是不遗余力甚至置生死于不顾地将自己的幻想付诸现实的行动家。艾玛的生存困境就在于所求非所得,幻想和现实相差悬殊造成的。如,艾玛为追求和罗多夫天长地久的爱情,主动提出要和他私奔,“她叫来勒乐先生,对他说‘我要一件斗篷,一件大斗篷,长披肩,有夹里的„„我还要一口箱子’[5] 这是她在以借贷的方式赊购私奔路上需要用的什物,看来包法利夫人对爱情付出的不仅仅是毫无止境的幻想。可是她的所爱之人罗多夫在答应她的私奔要求并商量好第二天出发后,作者却是这样写的“他挥动着手大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离乡背井,更何况,还有孩子这个包袱。[6] 果然罗多夫当天晚上修书一封,深情款款地和艾玛道别,于凌晨两点将信送出就溜之大吉,艾玛为了自己的爱情,得到的是一场大病外加累累债务。再又如,艾玛对莱昂的爱欲,文中这样写道“通奸点燃的欲火,一直在她心里燃烧,有时燃烧得特别厉害,她气喘,心跳,不能自己。[7] 而莱昂却是这样的想法“在这之后,他想了想,觉得他的情妇变得古怪起来,和她分开或许不是一件坏事”[8] 艾玛为了莱昂,每个星期四巧借学钢琴的美名到鲁昂去和他幽会,把全部热情和幻想都发泄在他身上,得到的却是莱昂的厌倦。

我认为,艾玛为了自己的幻想(也许艾玛自认为不能用“幻想”来形容自己在修道院接受的浪漫主义爱情故事的熏陶,相反,应该用“理想”,在这里我们站在作者的角度来予以评价,于是就沿用“幻想”一词)付出了很多行动,牺牲了本来就不殷实的家底,打破了婚姻的和谐,违背了个人良知,推卸了家庭责任——他一切行动只为追求自己的爱情,其他所有困难全然不顾,可最终是所求非所得,不得不以死逃避她驾驭不了的现实世界。 人类的生存也在很多方面与艾玛有着相同的处境。个人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结果总是不可预料的,哪怕是付出再大,其结果也可能不尽人意。包法利夫人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也许她从第一步就开始走错了,即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她在修道院里所向往的贵族阶级浪漫主义爱情故事,更何况,她始终都是一个平民阶层小妇人,即是付出远大于自己支付能力金钱代价也不可能找寻到理想中的爱情。这个可以作为艾玛失败的根源。但是当我们撇开包法利夫人的不切实际的初衷以及资本主义社会对她心灵的戕害和腐蚀不谈,就她的行动和梦想的悖反而论,也影射了人类为追求梦想而遭受迷茫、挫折、失败等生存困境这一具有普遍意义的现象。

个体和群体的疏离

《包法利夫人》全篇充斥着对个人情感生活的孤寂和人与人之间冷漠疏离的关系的描写。这种个体无法掌握自身情感生活以及个体与群体的疏离也是造成人类生存困境的一个方面。在小说开头,夏尔通过医院的资格考试后,思索着去何处行医时,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很久以来,包法利太太就盼望他(托斯特地区一个相当老的医生)早死,老头子还没卷铺盖,夏尔就在对面住下了,急不可耐地等着接班呢![9] 我们从中可以看出,人与人之间赤裸裸的利益争夺,甚至以不惜诅咒对方早点死去为方式;在夏尔给鲁俄老爹医好腿后,邂逅了艾玛,正寻思着像她求婚时,艾玛的父亲考虑到夏尔不太计较陪嫁,说:‘只要他来求婚,我就答应他。[10] 这种父女之间以金钱利益为首要价值衡量尺度的关系,感情的寄托建立在金钱基础之上,亲情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感情呢?当包法利夫人分娩后,夏尔告诉她是个女儿时,包法利夫人“扭过头,昏了过去”[11] 尽管她是多么希望生个男孩,但不管结果如何不尽人意,包法利夫人却失望得昏了过去,这种亲情的疏淡从孩子开始降临时候就产生了,更何况在以后成长过程中,孩子会做出多少恶化母女关系的事情来啊。在包法利夫人面对倾家荡产的绝境时,她来到了荣镇公证人纪尧曼家里求助,然而公证人在比她还明白事情有多紧急的情况下,还“吃着排骨肉,喝着茶,下巴缩进天蓝色领带里,一条小金链子连起两颗金刚石别针,别初领带。他奇特地笑着,样子既甜蜜又暧昧。[12]作者不停强调纪尧曼家境及穿戴有多么豪华,在面对孤苦无助的小妇人时不但没有同情反而心生奸淫之心,人与人之间仿佛只存在金钱利益关系,除此之外,便无任何感情可言。最后包法利夫人服毒自尽,她的女佣人“跟泰奥多私奔,离开荣镇时,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带走了。[13]女佣人之所以敢带走包法利夫人的全部衣服,也只就依仗着她已经下黄泉,夏尔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留下他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这些弱势情况,一旦主人无财无势,连仆人都可以不念旧恩,反目相欺。

个人感情生活的孤寂的揭示如当艾玛已经辞世,夏尔为她悲痛欲绝时,“他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连出诊都谢绝了。于是有人说他关起门来喝闷酒。有时也有好奇的人,踮起脚,从花园篱笆上探头往里窥望,会惊讶地看见他衣服肮脏,胡须老长,样子凶野,一面走着一面大声哭泣。[14] 夏尔这个角色从开始到结尾都是没有人真正理解过他,他那愚钝的性格也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自己,他内心的孤寂只有旁观者或许能清楚看见。

造成人类生存困境的原因

人类的生存困境在《包法利夫人》中得到了全面展示。作者冷眼旁观,既无半点怨愤也无丝毫同情,只是客观的站在全知叙事角度将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行为、动作、出生经历、相貌衣着等展现给我们看,让读者去领会和反思。


E.M.福斯特在其文学批评名著《小说面面观》里面提到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两个概念。扁平人物即人物的性格特征在整部小说所建构的情节中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圆形人物即“生活宽广无限,变化多端” [15],任务的性格随着情节的发展而有所发展或能推动情节的发展。《包法利夫人》中塑造的大多数人物,作者都能用简略的文笔稍加点描构成一个个圆形人物,性格具有多方面特征,有完全符合他们各自的身份和那个时代的特征,让我们读起来又信服又同情,仿佛是真的现实生活中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人物群体一样,具有活力四射的力量。正是由于作者精致的描写,敏锐的眼光,将小说中众多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展现出来,人类的生存困境这一主题才能由此被抽象概括出来。从表现人类生存困境这一主题上看,包法利夫人和小说中其他所有人物都具有相同的悲剧性质,只是作者将她作为主要人物,便集中笔墨对她加以全面刻画罢了。

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发展要经历三个基本阶段。第一阶段是人的依赖关系阶段。在这一阶段,吃饱穿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人类的生存必须依附在一个共同体上,表现为原始社会。第二个阶段是物的依赖关系阶段。在这一阶段,个体受到物的束缚,金钱对人的私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杠杆。并且还认为,私欲在个人道德方面可能是恶的存在,但对整个社会发展是有价值的,肯定的,必然的,表现为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第三个阶段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阶段,表现为共产主义社会。福楼拜站在资本主义大背景的观众席上,面容平静,思想睿智,它所揭示的人类生存困境的事实是人类社会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包法利夫人及其所代表的人类生存困境的悲剧,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过程中以最本质的金钱关系为基础的历史发展趋势中是不可避免的。

【参考书目】

《包法利夫人》(中英对照阅读)伊犁人民出版社

《小说面面观》E.M.福斯特 人民文学出版社



【注释】

1《包法利夫人》(中英对照阅读),伊犁人民出版社p429 2同上P212 3同上P211 4同上P61 5同上P243 6同上P248 7同上P360 8同上P360 9同上P12 10同上P28 11同上P107 12同上P377

13同上P427 14同上P435

15《小说面面观》人民文学出版社P67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ba359214b35eefdc8d333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