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三戒》对动物讽喻小赋的继承 一、赋中的动物讽喻小赋 作为汉代最具代表性的文学样式,赋十分注重讽喻功能。尤其发展到大赋,讲究劝百讽一,且赋体在艺术特色上十分讲究虚构的手法,故也与动物讽喻的创作要求不谋而合。但大赋因其体制较大、篇幅较长且又喜铺排,并不能仅以某种动物作为承载一篇大赋的中心节点。 而与之相对的,在东汉咏物赋之类的小赋中,可以看到一些具有讽喻意义的动物赋。因小赋体制短小精湛,收放自如,非常适合用来抒发对时事的看法,也更适合成为动物讽喻寓言作品的载体。这种赋同时还带有一些俗赋的风格,大略是因其笔调幽默,语言通俗,往往看其题目心中就能形成一大致形象。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有曹植的《蝙蝠赋》: “吁何奸气,生兹蝙蝠。形殊性诡,每变常式。行不由足,飞不假翼。明伏暗动,□□□□。尽似鼠形,谓鸟不似。二足为毛,飞而含齿。巢不哺,空不乳子。不容毛群,斥逐羽族。下不蹈陆,上不凭木。” 开篇对蝙蝠的性情进行了善恶的定论,点明蝙蝠是邪气所生之物。之后对蝙蝠的外形、习性进行描写,指出其“形殊性诡,每变常式。”进而又说蝙蝠似鼠,秉性自私,生动描绘出了一个动物讽喻中典型的丑类。由曹植一生际遇不难猜想这篇赋的创作缘由,曹植一生不得志,受到曹丕的猜忌只能退求自保,内心不平而做赋。将奸佞小人比作蝙蝠,这些佞幸似蝙蝠一般“明伏暗动”、表里不一,更有甚者,如曹丕为皇位猜忌而枉顾兄弟情义。全赋并无一字写人,但所写又无一不是指人,正所谓讽喻之义自见。 同类小赋还有阮籍的《猕猴赋》,全赋共四段,内容较曹植之作更为丰富。前两段写人为一己之私而捕捉其他生物,在阮籍看来终究不过是“以其壮而残其生者也”的末流之举。第三段写猕猴外形“形乖殊而不纯”、“人面而兽身”,性情“外察慧而无度兮”、“性褊浅而干进兮”,这段描写正是讽刺那些自认聪慧的礼法之士对权力的追求。第四段写猕猴“婴徽以拘制兮”、“斯伏死于堂下”,点出了追求功名利禄之人作茧自缚的最终结局。 南北朝时期的动物讽喻小赋还有元顺《蝇赋》和卢元明《剧鼠赋》等。前者在赋末以“虽死生之异质,俱有益于国人。非如苍蝇之无用,唯构乱与蒸民”一句,指出不做昏庸构乱的苍蝇之辈,抒发了作者的立世观。后者详尽的刻画老鼠的丑陋,“须似麦穗半垂,眼如豆角中劈。耳类怀叶初生,尾若杯酒馀沥”用文字将老鼠的形象塑造的惟妙惟肖又充满诙谐幽默,篇末更是以“嗟天壤之含弘,产此物其何益”的一声长叹抒发作者嫉恶如仇的心态。 这种小赋的艺术特点大致可以归类为以下几点: 1.句式上以四言为主。虽有阮籍的《猕猴赋》为杂言近骚体,但总体上无论是曹植、元顺或者卢元明,都采用四言为主的句式,间或在部分描写上使用六言或杂言以达到描写的形象性。 2.叙事艺术的发展。动物讽喻小赋中,如曹植《鹞雀赋》独立叙述了一整个故事,阮籍《猕猴赋》也给猕猴设计了一个结局,这对动物寓言叙事性发展极有助益。 3.市井性很强。这同俳谐文是有所联系的。因其体制短小,句式简单,用词用语通俗,朗朗上口。且对动物的刻画形神相似,容易引起人的兴趣,故易于流行,这就使它具有很强的市井性。尤其在魏晋南北朝时事不太平的时期,人们内心对乱臣贼子的愤懑,往往需要一个发泄点,这种讽喻小赋也就有了其社会意义。 4.细致的描写性。主要体现在对所选动物的各方面的细致刻画,从外形、习性、声音都予以生动形象的描写,以求所写动物与所讽之人事能够给人以直接的关联感。 5.滑稽效果的出现。上述所提几篇动物讽喻小赋,经常在细致的刻画间,带给人诙谐的幽默感。这主要与汉魏六朝时期俳谐文十分流行有关,动物讽喻小赋在分类上也可以归做俳谐文一类。谢芳在《汉魏六朝时期俳谐文中的滑稽》给出三方面的归类:“愚弄产生的滑稽;以物喻人产生的滑稽;讽刺性的模仿产生的滑稽。”动物讽喻小赋和后两种都有关联性,这种滑稽有夸张造成的成分在其中,也有因描写太过神似而形成的滑稽感。阮籍就十分擅长这种诙谐的.滑稽艺术,这从他的《大人先生传》中就能窥见一二。 柳宗元在辞赋上继承了动物讽喻小赋的风格,有作品如《骂尸虫文并序》、《宥蝮蛇文并序》和《憎王孙文并序》等讽刺名篇。 《骂尸虫文并序》在主旨上和曹植《蝙蝠赋》有异曲同工之妙,蝙蝠“明伏暗动”,而尸虫是寄生在人身上通过“潜窥默听”进而“谮下谩上”。柳宗元在文中怒骂尸虫卑鄙,这是他在仕途上屡遭陷害感同身受之作。他讽刺和揭露地就是那些在暗中“以淫谀谄诬为族类,以中正和平为罪疾”、“妒人之能,幸人之失”的奸险小人。这篇动物讽喻的寓言体小赋具备了寓言所需要比喻性、讽刺性和故事性,在故事上比前文所说的俗赋要大大增加了。开篇以一个道士说人身上有作祟的“三尸”进行切入,然后讲述这些尸虫的习性。进而作者现身说法指出这些败类必将无容身之地,歪风邪气必将消亡的道理。 同样,在《宥蝮蛇文并序》中也是叙述了一个僮仆抓到了毒害人类的蝮蛇,作者借此机会教育僮仆“彼不即汝,汝不即彼”要彼此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却道出蝮蛇身为爬行动物的卑劣天性是命中注定的,进而在看似宽宥的言辞中把蝮蛇的丑陋展露无遗。 《憎王孙文并序》则是在继承王延寿《王孙赋》和阮籍《猕猴赋》的基础上加入故事情节,写猿的良善和团结,与王孙“好践稼”、“窃取人食”、“有难,推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d175efaf8d6195f312b3169a45177232e60e4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