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你读书,村庄就站在身边 作者：王廷鹏 来源：《安徽文学》2010年第10期 我曾站在地里,听院子里兄长们读书的声音。院子很静,地里的苗也不敢出声,外面的树负责过滤偶尔嘈杂的声响,风吹过叶子,像一股流水,流进来又流走。如果是在天色还亮的傍晚,会有乡村野老倚在柴门边,听一户农家院里传出来的读书声,一声一顿,那些诵读的声音掉在红砖地上,有金玉声;又跌出门槛,落在土里。 家塾里的日月难熬,跑野了性子的娃儿要戒尺收敛心性,先生和学生一起熬这段光阴。可一到对课的时候,整个塾堂都春花飘舞、秋叶蹁跹了。尤其是读些古人的诗词,在纸上的时候,他们还陌生;轻声吟哦几句,就像巫师催动了咒语,古人的面孔突然从泥土里浮现出来,亲切温和。会有一个叫王冕的孩子在窗外盘桓着听读书的声音,他用放牛攒的钱买两本书,一面读书,一面在沙土上画画,有没骨的荷花,有秋水潺湲。 他们读那些发黄的没有标点的书卷,书脊上的绳子和娘在炕头搓成的麻绳一样结实,他们听说过一个老夫子为了读书,用牛皮绳替换了麻绳。先生用这个故事来教导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很不满,把牛夹在书册之中,让人有些心慌和心伤。 但这就是一个读书的村庄了。他们读这些书的时候,字都挤在一起,不像后来那么空疏,大家都是熟人,彼此拉拉手、说说心事,没有标点生硬地打断一些。每个字都是这么亲密,标点一定要站出来指定谁和谁的关系更好,他不是乡村里长出来的。他们读书,每本书都和村外的林子一样熟悉、亲切。抬头望天上的云彩,低头盯着地上的麦苗,他们就是这么读书的,天好地好,点点头就温熟了一卷书。这卷书就是他们的村庄,就是闭着眼睛,他们也知道在哪里左拐,在哪里转身,在哪里停下来,就到了祖先的坟墓,深深跪下去。 书是这么读的,一卷卷书都在心里了。用从粮食里获得的力量放声诵读出来,这本书就像一个沟壑那边的熟人。你站在这边大声喊他,喊一声应一声,书里的声音在空荡的树林里跑。 “手里的活都歇下了?” “哎!” “婆姨把饭热上了没?” “没!” “黑了天,到屋里喝上一壶啊?” “哎!”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a6b0c2f20812a21614791711cc7931b764ce7bf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