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在全世界寻找1990年出生的人 作者:暂无 来源:《读报参考》 2020年第7期 21岁那年,杨帆作了一个决定,他要背起摄像机,骑着摩托车,到世界各地去寻找那些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他把这些人,视作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后来的9年里,他用镜头记录下了来自25个不同国家,39位与自己一样,出生在1990年10月5日的年轻人的人生,拍摄了《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系列纪录片。 生命的列车转向另一个方向 北京的冬夜,静寂寒冷。23点30分,杨帆从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走出。即使已经拍到了第三季,杨帆对《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系列纪录片,依然保有着最开始时的热情。片子在2020年1月1日首播当晚,杨帆还特地开了瓶香槟,请爸妈一起,坐在酒店的电视机面前,观看自己最新一部纪录片作品的电视首映。 杨帆在谈起《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系列纪录片时表现出的兴奋和热忱,让人很难相信,他第一次产生拍摄世界上跟自己同一天出生的人的念头,距离现在已经将近10年。那时,他刚刚经历人生第一个“比较大”的挫折。 2011年,杨帆带着自己的纪录片导演处女作、曾参与拍摄的纪录片和一本自己写的书,来到了美国驻北京大使馆,希望能拿到签证,开启赴美留学的新旅程。坐在他对面的签证官翻了翻眼前的资料,最后拒绝了杨帆的签证申请。杨帆至今记得签证官当时说的话,“他觉得我拍纪录片、出书,是谎言、童话,说这些作品根本不可能是我做的”。 在走出美国大使馆的那一刻,杨帆心里“突然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斗志”。他暗下决心,要用一种更理想化的姿态,去更多地方、看更广阔的世界。至于具体是个什么“姿态”,杨帆没花多久就确定下来了:骑着摩托车,走遍世界,寻找世界上另外的自己,并用镜头把他们的人生记录下来。 再回看美国签证申请失败的经历,杨帆觉得这是他前29年的人生中一个转折点。“现在想想,整个事情是很戏剧性的,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失败很多时候只是暂时的失败,过段时间再回头看,或许就是一个成功的开始。当然,这需要你在面对失败的时候,作出更强有力的反击。”杨帆平静地讲述。 “为人父母已不再新鲜” 中国有2.3亿“90后”,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贴上了许多标签,“佛系”“丧”“自我”……但杨帆却没办法给他镜头前的39位主人公简单总结出几个标签,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并不想这样做。 在将近9年的跨度里,杨帆拍摄的视角没有改变,他习惯于把拍摄对象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作为故事讲述的切入点,再通过他们面对困难时的态度和行动,一点一点构建人物。 “他们在面对生活窘境时的方式,可以反映出人物的性格、成长环境,人物很多深层次的特征,都包含在里面了。”尽管,在这些年的持续寻找和拍摄中,杨帆保持了观察视角的恒定,但他镜头背后蕴藏的一些思考和情感,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2011年7月14日,21岁的杨帆骑着挎式摩托车从北京出发,来到了寻找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第一站——蒙古。在这里,他见到了跟自己同一天出生的芭森扈。事实上,杨帆在蒙古还找到了另外几个跟自己同天出生的年轻人,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镜头聚焦到芭森扈身上,当时考量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芭森扈身份特殊,是一位年轻的“90后”妈妈。 21岁就为人父母,这是杨帆在当时想都不曾想过的事,因此芭森扈的故事,在他眼里显得尤为与众不同。他把在国内街头街访年轻人对21岁当父母的看法片段,剪入片中,几乎所有受访的中国年轻人都说,21岁还太年轻,自己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成为父母实在太早。为了完整呈现芭森扈的故事,杨帆先后三次到访芭森扈在蒙古的家,记录下了芭森扈从待产到生下宝宝,再到怀上二胎的过程。他的团队甚至获得了破例准许,可以进入手术室,拍摄芭森扈的生产过程。 第三季第七、八集,杨帆的镜头再一次对准了同龄人中的父母角色,这次他拍摄的是一位来自智利的27岁双胞胎父亲塞巴。与拍摄芭森扈不同,尽管塞巴在纪录片中主要呈现的身份定位并非父亲,但杨帆也花了大量的篇幅,去记录塞巴与一对双胞胎女儿的相处。 在杨帆拍摄期间,塞巴和双胞胎女儿的妈妈分开了,因此塞巴无法随时随地见到女儿。杨帆拍摄塞巴在等待与双胞胎女儿见面时的焦急;记录塞巴在天还没亮时和女儿们一起在小公园嬉戏玩耍的温馨快乐;记下父女分别时,女儿哭着拉着爸爸的手,拽着他进妈妈家的瞬间。 从21岁到27岁,同龄人当父母这件事,在杨帆眼里变得不再稀奇,而开始成为一种自然。“当时觉得芭森扈的故事很新鲜,21岁就当母亲了,但如今1990年出生的我们,都已经30岁了,为人父母已经是很普遍的事情了。可以说这就是纪录片的魅力,见证了我们一代人的成长。” 30岁,以及更远的未来 在拍摄的过程中,杨帆觉得他真的在地球的另一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在第三季第八集,他对着戴上黑框眼镜和鸭舌帽的塞巴说:“我俩就像是在照镜子。” 杨帆觉得,他和塞巴更像的地方,在于他们坚持理想的战斗精神。塞巴热爱拍摄,但周围人对此并不理解,因为在拍摄上花的时间太多,甚至影响了工作,他最终被任职的小学辞退。丢掉工作的塞巴,同时跟自己深爱的前女友彻底交恶,两人互不说话,前女友甚至拒绝让两个孩子参加塞巴的生日聚会。塞巴的人生,似乎坠入谷底。 但塞巴并没有放弃。丢掉工作的他,重新在剧院当起了表演老师;同时他开始更加积极地追求自己的拍摄梦想,开始用简陋的设备,拍一些简单的短视频片段和单集纪录片。杨帆的拍摄道路,走得也许比塞巴顺利,但他一路走来,面对的不理解和异样的眼光并不比塞巴少。 先是退学的决定,让他第一次面临了来自各方的压力;而后是美领馆签证官的泼冷水,不相信“童话”的还有网友。前段时间,杨帆在豆瓣上看到了一条评论,一名网友质疑,杨帆之所以能够一直走在路上,原因是因为背后有父母,有优渥的家境。 同样的质疑,也压在了整个“90后”一代身上,“拼爹”“啃老”,似乎是“90后”与生俱来的原罪。杨帆并不认可网上的质疑:“我家其实家境普通,之前为了拍摄一部片子,还把车都卖了,房子也抵押了。有人习惯于用自己的想象去否定别人的所有努力,但他们没看到,为了全力以赴投入片子创作,我整整一年与世隔绝,翻来覆去打磨剪辑。更何况,也并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就能实现这件事,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他也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价值就高于其他同龄人在做的事情。“只是在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而已,并不是每个人都非要像我这样,经常去不同的国家,在办公室里也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只要此时此刻他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那他跟我就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我就仅仅只是在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对于步入30岁,杨帆充满了期待。他形容经过了20-29岁这10年的历练,自己变得更有斗志、更加坚定了。 对于未来10年,杨帆也是充满了摩拳擦掌的热情。他想继续新一季的《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去非洲大陆遇见与自己同天出生的人。“再过10年,1990年出生的人就40岁了,我们面临的问题会更加复杂,人生的状态会更加斑斓。我希望这部纪录片就像一代人的相册,见证全世界1990一代的成长。”对于即将开启的非洲之旅,杨帆“想想就觉得兴奋”。 (摘自《南都周刊》敖瑾)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b09b889aa06925c52cc58bd63186bceb18e8ed5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