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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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记



今年的清明,照列带着孩子回了老家。看到他们漫山遍野的撒欢,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爷爷奶奶去世前的清明节,就像是个家族团聚狂欢的节日。 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蕨菜,各种野菜,竹笋,堂兄妹们比着赛的用箩筐装。在那些未曾谋面的先人们坟墓前嬉戏打闹,热闹而温馨,估计先人泉下有知,也喜欢这样儿孙满堂热闹的样子吧。

爷爷奶奶都不在好几年了,清明除了家族团聚,也有了深深的哀思,心里缺了一块窟窿,空荡荡的,现在都没有愈合。一直空荡荡的,仿佛有爷爷奶奶的声音在里面回荡,有童年的回忆。不愿意去触碰,想起来的时候那些回忆都在窟窿里刺痛着我。这个窟窿,我心里清楚知道,永远都好不了了。

回到老家,还没去扫墓,突然读到白居易的两句诗,冥冥重泉不闻哭,萧萧暮雨人归去。这是白乐天最悲哀的两句诗了。真是悲哀,深切的悲哀。回乡下房子的路上,转过一道山梁,如果奶奶还在,已经殷切的在四叔家门口坐着使劲张望了,因为四叔家在村口,视线最好。而今年,我只能把悲切的目光投向对面山坡,爷爷奶奶的坟墓并排在哪里,注视着我,提醒着我再也不见了的事实,眼泪唰的流了下来。阴阳相隔,至亲至爱,总有这么一天,都不能幸免。哪朝哪代,什么制度,什么社会,都不能幸免。生死两茫茫,其实是人类很难承受的痛苦,可是竟然一代代的承受了。

带着年幼的孩子回到老屋,爷爷奶奶遗照赫然在堂屋神龛之上,儿子们不懂事,开心的学着作揖,嘴里念着,太婆,我们回来了,你去天上了对吗?

眼泪又涌了出来,如果奶奶在,她已经开心得说不出来话了,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翻东西给孩子们吃了。可是现在,我只能去他们的房间,在阁楼里看着远山如黛。爷爷生前最喜欢在楼上看书,奶奶就嗔骂,全家人的书都被你看完了。楼下厨房的炊烟菜香调皮的钻过老屋的天花板,总是把楼上都弄得香气扑鼻。现在楼上房间里,爷爷的医书药柜还历历在目,可已是人去楼空,不复相见。只有心里那个窟窿在不断的痛。我想我是在跟一个时代,一个属于我和爷爷奶奶的时代,一种生活,一种有我和爷爷奶奶回忆的生活做最后的告别。人事改,寒白云,西风吹尽梧桐斋,那是别一番心境,别一样的情愫。

想起爷爷奶奶还在的清明,提前几天甚至一周,爷爷和小爷爷就开始敬重准备清明洒扫祭奠的事物,要叔伯们提前几天去砍清先人坟墓前的杂树杂草。清明那天,爷爷奶奶大早就起来准备清明的饭菜,祭奠的物品分类装好,奶奶则煮了很多糍粑,祭奠先人,也给我们堂兄妹们准备了很多。奶奶忙着准备吃食,安排婶婶们准备家族聚餐的饭菜,眉梢间藏着笑意。临近中午,姑奶奶风尘仆仆的从几公里外的婆家赶来,提着一包饼干给我们吃。还没坐稳便赶去太公太婆就是她父母亲坟上。


奶奶把煮熟的鸡和猪头放到盘子里,拍开小堂弟的手,说第一锅要敬祖宗。还在世姑奶奶则在坟前跟我们说着太爷爷和太奶奶生前的故事。太爷爷和太奶奶留给后人们都是美好的回忆,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简单的原始工具,从事最笨重的劳动,即便平凡的日子也熠熠生辉,他们自始至终没有繁华落尽,败给岁月的悲伤,他们走后,留在身后的仍是百花齐放,充满生机的世界。

我的爷爷奶奶,则把太爷爷太奶奶,勤奋质朴的精神传承了下来,爷爷作为一家人的大家长,内战,抗美援朝,戎马一生。新中国成立后,做过老师,县长助理,人民银行行长,后来在农村商业银行退休。退休后又自学医术,治好了无数乡亲,有个被他治好的伯母,执意要认他和奶奶做干爹干娘,非常热络的走动。人世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浓烈。爷爷和奶奶总是喜欢帮助乡亲,喜欢带头在村里修路铺桥,牵头举行各种民俗活动,大家都很敬重他们。他们这样的精神,就是宝贵的家风,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们,我们也会把他们美好的品德,世代相传。发扬光大。 每每凭吊于爷爷奶奶坟前,总恍惚觉得,奶奶还在,还在故乡的老宅,简净的生活着,和大伯互相依靠,那张陪伴了她一辈子的老床,有她的气息和味道。有一天,我们回去了,奶奶还会亲自生好火,为我煮茶。而后,我的离去,年复一年。 想起有几年因为学业,和父母住在离家不远的爸爸单位,爷爷奶奶总是拎着肥美得鸡鸭送来,爸爸妈妈急忙准备煮饭,爷爷奶奶总是摇手,走在归去的暮色中。 爷爷奶奶在村里六十余年,从未与人主动有过争执,更莫说打架吵闹。邻里叔婶,对她格外尊重,总是送来自制的糯米饭,各种点心,不几日她必定做上美食或者点心,让我们送还,有时食物太少,自己不吃,亦要给人盛上满满一碗。奶奶说这是人情,深沉如海,任何时候都不可轻视。

奶奶病重的时候,跟她的弟媳小奶奶说,我们姐妹几十年,这次到了分手的时候了,大家伤心哭泣,她安慰摆手。这世上,有一种爱是无私的,无须当债一样去偿还,那就是亲情。若是漂泊倦了,孤独无依,唯一一处可以投奔。父母亲人恩情,浩荡于青山绿水,纵是天地背离,他们亦会将你收留。那个叫家的地方,或许不够宽敞明亮,不够富有,只要有一间陋室,一碗米饭,亦可安身立命。 我多想再停留在故乡的宅院。像儿时那般,躺在古老木床里,透过瓦檐,窗户缝隙的亮光,想象宁静山村在晨曦里的美丽,墙外的小河边,排队挑水的人,在闲说风云故事。奶奶早起去灶台生火,爷爷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他心爱的医书。我假装在睡梦中,怕晨起那节早读课,怕老师问起那道难解的数学题。

生命生生不息,有生有死,死也是一种重生,爷爷奶奶先人们在彼岸,我们在此岸,但亲情的琴弦,汩汩的思念,从没曾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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