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七言排律的吉光片羽 作者:莫砺锋 来源:《古典文学知识》2019年第02期 七言排律在整个唐代都很少见,故清人王尧衢云:“七言排律,作者罕传。” (《古唐诗合解》卷十二)李重华则云:“七言排律,唐人断不多作,杜集止三四首。”(《贞一斋诗说》)论者多归因于此体难工,如明人王世贞云:“七言排律创自老杜,然亦不得佳。盖七字为句,束以声偶,气力已尽矣,又欲衍之使长,调高则难续而伤篇,调卑则易冗而伤句,合璧犹可,贯珠益艰。”(《艺苑卮言》卷四)清人钱良择则曰:“七言长律诗,唐人作者不多。以句长则调弱,韵长则体散,故杰作尤难。” (《唐音审体》)清人浦起龙《读杜心解》是按体分排的杜集注本,此书共收七排8首,但其中有几首因声律未严而未得公认,比如《释闷》,浦起龙评曰:“此篇可古可排。” 当因全诗六韵,竟有两处失粘,且有四句为三平调,音律不够谐和。又如《寄从孙崇简》,浦起龙评曰:“亦是拗体。” 当因全诗五韵,通首失粘,还有三句为三平调。所以在杜集中全诗合律的七排只有《题郑十八著作丈》《寒雨朝行视园树》及《清明二首》等四首。这说明杜甫对七排这种诗体也只是偶一为之,可能他已经意识到此体难工。那么杜甫的七排写得如何呢?本文以《清明二首》为例试作浅析。 《清明二首》作于唐代宗大历四年(769),其时杜甫刚到潭州(今湖南长沙)。其一云:“朝来新火起新烟,湖色春光净客船。绣羽衔花他自得,红颜骑竹我无缘。胡童结束还难有,楚女腰肢亦可怜。不见定王城旧处,长怀贾傅井依然。虚沾周举为寒食,实藉君平卖卜钱。钟鼎山林各天性,浊醪粗饭任吾年。”其二云:“此身飘泊苦西东,右臂偏枯半耳聋。寂寂系舟双下泪,悠悠伏枕左书空。十年蹴踘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旅雁上云归紫塞,家人钻火用青枫。秦城楼阁烟花里,汉主山河锦绣中。春去春来洞庭阔,白苹愁杀白头翁。” 这两首诗引起后人的两种批评,第一种是辨伪。清人朱瀚认为它们艺术粗疏,故绝非杜甫所作。就像朱瀚对其他杜诗的辨伪一样,他的论断往往过于武断,比如他攻驳第一首首联说:“‘朝来’率尔,‘新火’‘新烟’重复。既点‘新火’,又何必点‘春光’?‘春光净客船’亦不贯串。”(《杜诗七言律解意》)其实“朝来”二字有何“率尔”?“新火”乃舟中炊火,“新烟”乃“新火”所冒之烟,二者乃因果关系,有何重复?“新火”乃人家生活情景,“春光”乃自然景物,二者并不互相排斥,不存在“又何必点”的问题。原句明明是“湖色春光净客船”,意即一湖春水澄澈光明,映衬得客船分外洁净,怎能仅取后五字来断章取义并批评其“不贯串”?朱瀚的其他批驳大多如此,不必细论。近人洪业则从杜甫行迹判《清明二首》为伪作,其主要理由有二:一是此诗作于衡州(或为潭州之笔误)附近,不应写到洞庭湖;二是杜甫曾在潭州之岳麓寺作诗题壁,不应有“右臂偏枯,左手书空”之事(详见其《我怎样写杜甫》)。其实洞庭湖与潭州仅隔百余里,杜甫离洞庭后沿湘江行舟前往潭州,虽为逆水上行,但途中曾遇北风,作诗云:“今晨非盛怒,便道即长驱。隐几看帆席,云山涌坐隅。”(《北风》)王嗣奭解末句云“状舟行之速”(《杜臆》卷十),故数日之内便可到达。况且洞庭湖与湘江互相连通,舟入湘江未远而在诗中写到洞庭,又有何碍?上引的《北风》明明作于湘江上,诗中便有“声拔洞庭湖”之句。至于第二点,则“书空”者,用晋人殷浩被废后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之典,用以表达内心愤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fe6f10f2dc58bd63186bceb19e8b8f67d1cef0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