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中寻觅精神家园 中国向称诗的国度。从两大源头《诗经》和《楚辞》算起,也已经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更不用说其实《诗经》本来就是孔老夫子根据“思无邪”的意志而删削出来的,说明远在孔子之前的漫长岁月,诗歌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流行。 每一个人都有关于“故乡”的记忆,或小桥流水、或厚土辽天、或小城故事、或都市繁华。但现实中的“故乡”不可避免要发生变迁,工业化、城镇化的脚步移除了许多人的“故乡”,那留存在记忆中的“家园”却始终不会泯灭。 对于中国人而言,我们集体的家园还留存在文字中。先民炜烨的智慧创造,令我们的文字具有了生生不息的活力,用这些文字所构筑、吐纳的心灵世界成为一代一代中国人的家园。“众女嫉余之峨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屈原说出了他的烦恼,也成为了中国古代仁人志士所共同面对的窘迫境遇,两千五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然那么真切、那么熟悉。吟啸着“田园将芜胡不归”飘然挂冠远去的陶渊明,何止是回到现实中“草屋八九间”的故园,他乃是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那“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闲适、那“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的欢喜,连同那“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的自足,都是陶渊明所熟悉的、所乐见的世界。他笔下描写的田园,早已成为所有中国文人心头的世外桃源。“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苏东坡的萧疏和旷达,鼓舞着逆境中的中国志士,令他们在千年之后依然不感到孤单无助。有“凿个池儿,邀个月儿来”这样闲情逸致的原来是“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的辛稼轩被放逐后的自我拯救。那个曾经亲手把叛徒从敌营中生擒的、膂力过人、心雄万夫的将军,在志意不得伸展、理想逐渐破灭时,没有自暴自弃,选择了“不遇于今必得于古”的人生态度,他开始“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的逍遥游。“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吾侪心事,古今常在,高山流水。”熟悉中国古典诗歌的人,是不会山穷水尽的,稼轩就坚信陶渊明没死,凛然生气萦绕左右,山水之间留存着古今一如的精神气脉,现实中屡受挫折的辛稼轩,回到陶渊明的精神世界,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杜甫流离失所,辗转来到夔门。“每依北斗望京华”是孤独中的少陵野老永恒的形象。曾经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被安史之乱撞得粉碎,老杜心中却留下了那仅有的一次得见皇帝圣颜的记忆——“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那是令卑微的杜工部激动落泪的记忆,数年之后,他还时时记起“几回青琐点朝班”的恪尽职守的荣耀。就是这么一点点为官的荣耀,给了杜甫一生难以平复的家国忧思。羁留夔门的日日夜夜,他一连写下了八首《秋兴》,思绪连绵、跌宕起伏,悲欣交集来自那“孤舟一系”的“故园心”。千古而下,历代诗人不乏大手笔如苏东坡,都感慨《秋兴八首》中所寄托、安放的伟大心灵,依韵唱和,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杜甫的怀念和敬意,也在这种仪式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精神家园。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e59d0347306c1eb91a37f111f18583d049640fa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