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书桌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烟斗,长长的嘴儿,大而圆的烟肚,通体深褐色,爬满了细蛇似的纹路,它粗糙的身体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光滑、蹭亮。它美得像件艺术品,但美中不足的是烟嘴处缺了一块,如果它的主人看到了,一定会很心疼吧!可惜它的主人早已不在了。每当我看到这个烟斗,心底那关于外公的记忆又会荡漾开来。
我从没见外公抽过烟,却见他腰上总是别着一只烟斗。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外公似乎对这只烟斗格外感兴趣。每当他无聊时,或干完农活坐在田边休息时,总会小心翼翼地摘下烟斗,捧在手心,视如珍宝地摸了又摸,有时还对着它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有人看到这一幕,故意走到外公跟前,抽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享受地吞云吐雾起来,外公似乎闻到烟味,抬起头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往一边挪了挪。“老大爷,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抽水烟?”中年人又凑过来,问道。“我不抽烟。”外公回答道。中年人听了,讽刺地笑了笑,“那你还整天别个烟斗干啥?”外公欲言又止,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宝贝烟斗。
一天傍晚,外公干完农活回来,往腰上一摸,发现烟斗不见了,他“哎呀呀”叫了一声,急忙提起手电,连鞋都没换,仔仔细细地沿路寻找,几乎将农田翻了个遍,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下外公慌了手脚,饭也没吃,觉也没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若不是第二天有好心人捡到烟斗并送还回来,外公可能还会魂不守舍很久。从那之后,外公对他的烟斗更是关怀备至,形影不离,时不时要摸一摸,生怕它飞了似的。
外婆去世得早,外公一个生活已经十几年了,家里人曾多次劝说,希望他再找一个老伴,也好互相照应,不至于孤独终老。但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外公总是坚决地说:“不行不行,我要是再找一个老伴,一定会忘记我的英子,英子好可怜的哩!如果我都不记得她,还有谁会记得她呢?”说话的同时,他还深情地看着他的烟斗,眼中闪烁着泪花,那副憨态,我至今还记在心底。
就这样,外公心里想着他的英子,陪着他的烟斗,孤独地老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烟斗是外婆给外公的定情信物。外公爱抽烟,但后来抽烟误了事,就再也没抽过。外婆走后,外公便时时刻刻挂着烟斗。看到烟斗,他便会想起外婆,想起外婆,干活也就有劲了。外公对烟斗的痴迷,也就是他对外婆深深地爱吧!
现在,我珍藏着外公的烟斗,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那慈祥、善良、专一的外公,我学习便有劲了。愿外公与外婆能在天堂重逢,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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