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塑料袋在半空中扑腾,张牙舞爪,像一无毛黑狗,又像垂死挣扎的溺水者。路灯扩散着一种昏黄的光,映亮黑夜,也映出了广场上横行的废弃物们。晚风轻拂,它们在空旷的广场上来回追逐,玩着刺人眼睛的独特游戏。
将属于自己的垃圾丢入桶中,独自面对满广场的狼藉。伸手把实在太令人难堪的空瓶与塑料袋拣了些,疲惫地遥望幽深而黑的广场。它们在尖笑,于隐秘之中露出城市盛装下不为人知的一角。
人影离去,仅剩路灯长明。
同样墨色的夜,我在星星点点的路灯间穿行。不时有无人机腾空而起与飞鸟争夺地盘,LED灯在夜空之下闪烁着绚烂妖艳的光。眼球不由自主的跟上它鲜红的尾灯,它低掠过广场——尾灯此刻再也无法吸引住我的注意了。广场上,在那清冷昏黄的路灯孤寂的影子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缓缓弯腰,塑料袋被风吹动,猎猎作响,与那高挑的剪影融为一体。无声的笑笑,默不作声地走到广场的另一端,拾起一只空瓶。
它被树环绕,空气中弥漫泥土的清香、茶花的淡雅和三叶草的芬芳。一个晚上连着一个晚上,尽管没有朝阳仅存路灯在缓慢溢出温和的光,但只要有光,便够了。夜色中又多了一个黑影,可以看出是个女子。每当她弯腰捡拾废纸时,我都可以看到她细长柔软的辫梢在空气中轻轻跳跃。那些像撒了海苔末的灌木丛里,塑料袋一天一天减少。我们彼此不交流,却又彼此相通,于漫漫长夜中我似乎能听到其他两个黑影无声的欣慰的话语:
“德不孤必有邻”。
路灯在黑色的背景中慢慢给周边涂抹上金黄,温暖明亮。尽管微小,却依然明亮。它穿越着沉寂在黑暗中的旅程,像一只布口袋,裹满了光的味道——它终将跨越这一切迎接朝阳。
我们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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